第279章 如愿(2)
楼上邵夫人卧房里,阿芜正在哄小毛头睡午觉,见邵霆玉进来,忙朝他微微屈了屈膝,轻声道:
“司令——小毛头刚吃了奶,这会子要睡了。”
邵霆玉点点头,放轻脚步走到跟着。
只见小毛头还睁着眼睛,一种要闭不闭的样子,脸上粉扑扑的,很是可爱。
他便忍不住伸了手要把孩子抱过来,阿芜见状,将抱孩子的双手一紧,身子一闪,朝旁躲开几步,嘴里道:
“您可别,这会子小毛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睡着了。您这一抱去,要是像上次一样,我可又得哄上得半天哩。”
邵霆玉一双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不甘心又往前去要抱孩子。
哪知阿芜戒备心十足,一闪身快步就抱着小毛头里了卧房里间。
等到了里间,她回过身讨好地朝邵霆玉笑道:
”少爷,我知道您疼孩子——“
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孩子朝邵霆玉现了现面,轻声道:
”您看您看——已经快睡着了,您可千万别像上次似的。小毛头的脾气,谁要闹了她瞌睡,那哭起来可是不好哄,你就当是体恤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吧——“
邵霆玉无奈地摇摇头,嘴里道:
“我不抱了,我就看看,总成吧。”此话一出,竟是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时屋里的其他两个女佣,还有一个奶妈子,都忍不住捂了嘴偷偷地笑。
如此邵霆玉看着阿芜将孩子哄得睡得沉了,又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又瞧了一会子,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一离开,那老妈子走过来朝阿芜道:
“咱家这司令可真是怪——”
她一边说话一边朝外屋里张望,确认邵霆玉已经出了门才道:
“我刚来府里时,一见着他我怕得不得了。那样大的官,笑也不会笑,眼睛里像是要放出刀子来。偏偏只到了小毛头面前,却像是变了个人。同咱们乡下疼孩子的男人,简直没两样!”
阿芜笑道:
“那你是没见着少奶奶在的时候——”她想对奶妈说,小姐在的时候,邵霆玉哪像现在时刻没个笑脸。
他对着林金蔓,那样一种柔情和爱意,就连府里烧水的小大姐都背地说:
“咱们少爷爱少奶奶,可是爱得紧呢!“
可这奶妈到府里不过几个月,连林金蔓都没见过,自然是听不懂这一层。
阿芜将话锋一转道:
”您可别见司令在孩子面前是这样可亲,他是上过好几战场的,杀过人只怕比你我见过的人都多哩。小毛头现是在他的心头肉,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他带好不了。不然司令发起脾气来,咱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老妈子一听,身子就要抖起来一样,连声应道:
”那是,那是。“
邵霆玉这边出了邵夫人卧房,刚走到楼梯口处,只听见楼下戴夫人和邵夫人还在说话,一时不想下楼去又与她们打个照面,便向二楼的书房里去。
到了书房,望着窗外阳光甚好,那棵梧桐树枝叶伸展,底下树荫很是葱郁。
他又想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子,等小毛头午觉睡醒了,抱她在梧桐树底下玩一会子,消磨点时间也不错。
这样一想,便走到电话机前往司令部挂电话,让李安华把公文拿到府邸里来给他批。
批了约莫一个钟头,只觉得口渴,便伸手按了电铃,喊人送茶水过来。
不到一刻钟,便有个女佣端了茶盘过来。
邵霆玉接了茶水,只觉得这女佣甚是面生,便问道:
”你是新来的么?以前怎没见过你?“
那女佣见他这样问,脸上露出些诧异的神情,忙道:
“司令怎这样健忘,我是小公馆里的阿素呀。今儿跟着夫人和小姐来府里,我闲着也闲着,我看他们有其他事忙,就顺手帮你把茶水端上了。”
邵霆玉朝她又望了一眼,好像是有些眼熟,便不再问,将手里的茶呷了一口,只觉得温度正好,又是口渴得很,几口就灌了一杯。
那阿素见状,忙又斟了一杯,邵霆玉又是一饮而尽。
那女佣见他连饮数杯,心下了解,等他饮完,便利落地端了茶盘出去了。
邵霆玉又批了一会,不知是天气渐热还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起来,头上有些冒汗,只道是这些天晚睡早起,精神有些顶不住了,便自己走到卧房里去歇了。
戴夫人这次来,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拉着邵夫人谈天说地的,吃了点心,饮了茶水,下午又带着小毛头在后院里玩了半天。
就连邵夫人客气地招呼她留下来用晚饭也爽快地应了。
待到快天黑的时候,邵霆玉的副官李安华从外边进来道:
“夫人,司令部那边有点事,还要司令回去一趟。”
邵夫人道:
“他中午就回来了的,这会子怕是在书房里吧。”
李安华应了声便往书房里去,不一会儿,李安华从楼上奔下来,对邵夫人道:
“夫人,司令歇在房里了,好像有点子不舒服。”
邵夫人忙道:“伯宽下午回来还好好的,怎么会——”
一边说一边往楼上去,走到床边,只见邵霆玉脸色微红,头上渗出些汗来,邵夫人伸了手在他肩上推了两下,喊道:
“伯宽——伯宽——”
邵霆玉睁了眼,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邵夫人见他说话也是一幅无力的样子,便喊了鲁管家去请大夫。
这时戴夫人道:
她的话未说完,眼底的雾气便浮上来。
那雾气从她清灵的眼眸中一直充盈到他心尖上,冰冷的一片,看不清,抓不住,让人绝望地弥散开来。
他一把笼住她的肩头,她的肩膀单薄又消瘦,像她的整个人一样纤细柔弱,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三年的煎熬、渴望、折磨,甚至怨恨,在他触到她的一刹那,都化作了恳求:
“蔓蔓,你回来吧——蔓蔓,我要你回来——”
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急切:
“你知道你恨我,可我求你,求你看在女儿的份上,你回来吧!我——我——”
他越说越费劲,语气都开始哽咽起来,竟是不能持续下去一般:
“我不能……我不能……不能没有你——这三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我一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我就痛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把你弄丢了……只要你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回来吧——”
他那样急切地望着她,他一贯凌厉绝断的神情中,此刻竟显出罕见的无措和慌乱。她却像是发了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她安静地听他说完,就像一个理智冷漠的大人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半天只浮出一丝冷笑:
“我回去做什么?做你的外室?还是你的小老婆?”
他的呼吸一下子剧烈起来,抓在她肩头上的一双手更是用力:
“你说什么?什么外室?什么小老婆?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太太!”
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安静地等他说完,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
他听见她说:
“谢谢邵司令的厚爱,我想我再没有那个福气了。”她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她又说:
“我丈夫快回来了,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他觉得自己一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然后竟然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长久以来压抑的煎熬与渴望,此时在她的冷漠面前,丝丝缕缕都化出来,绕着他的身体,缠着他心割着他的肉,简直要将他凌迟一般。
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门上突然一阵响,有兵士喊道:
“你不能进去——”
又是一阵推搡的声音,只听吴璟珩吼道:
“这里是老子的家,为什么不能进去,起开——”
林金蔓听见吴璟珩的声音,急忙就要往门口奔,却一把被邵霆玉抓在小臂上。林金蔓为继了邵霆玉的念想,朝自己胸口开了一枪。
等她睁开眼睛,睁眼即是病房里才有的满目的白色和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次赌赢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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