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醉酒迷情(2)
却说林金蔓正准备睡觉,想起傍晚时和霆珍一起读的一本书落在了大厅里,怕第二天霆珍又嚷嚷着找不到书,便披了外套要下楼去拿那本书。
她走出房间,走到楼梯拐弯处时,却见幽静的大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邵霆玉仰头靠在沙发上,心中正诧异,又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心道原来是喝醉了酒,又奇怪怎么身边也没个人,正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却见他朝自己伸出一只手来,口里还含糊地好似喊着“蔓蔓——”
她心里一慌,遂把心一横,只装作看不见,快步奔回了自己房间。林金蔓回到房间,想他醉意熏熏斜歪在大厅的沙发上,周围也没见个人,心里又放心不下。
左思右想,在房内又听那楼下大厅的方向仿佛不见一点动静,思忖片刻,心里终是放心不下,又回去看他,只见偌大的厅内空空如也,他的戎装外套和武装带还丢在沙发上,只有那盏昏黄的落地灯孤寂地立在那里。
林金蔓只道是有佣人服侍邵霆玉自去歇息了,
回到房间,一阵凉风从开着的窗户处卷进来,林金蔓只觉颈脖处一凉,竟打了个寒战,忙走过去关窗。
此时虽时值三月,夜间仍是有些凉意的,林金蔓将窗户合上,正要拉上窗帘,竟远远地看见,在那颗梧桐树下,有个身影坐在石阶上,树叶的斑驳投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她将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又抓了条纱巾围着,下到一楼大厅后侧的回廊上,又犹豫着不敢上前去。她把身子倚靠在汉白玉的立柱后,只探出一点头出去看树下的那个身影。
他身上只穿着一身军用白衬衣,脸依旧在那树的阴影里,树叶的斑驳投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瑟瑟的夜风仿佛只朝着他一个人吹,清亮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冰水似的,一股冰凉的寒意从他身上渗出来,那寒意简直要溢到她的鼻息里似的。
她呆呆地望着那身影,心想这么凉的夜晚,那人就那样傻子似的在冷风里坐着。
千想万想,心中终是不忍,脚下不听使唤地去沙发上拿了他的戎装外套,走出回廊,朝那梧桐树下走去。
走到他跟前,林金蔓将那戎装外套披在他身上,他原本是双手掩面撑在膝盖上,此刻抬起头,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脸上的表情却和他的人一样寒意十足。林金蔓开口说:
“大哥,这里凉,回屋去吧。”
邵霆玉醉意朦胧的眼眸凝望着她,声音沙哑:
“蔓蔓,你……”
瞧他一脸的醉意,似乎整个人都是混沌不清的,林金蔓也不多话,直接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他被扶她起来,轻一脚重一脚顺从地任她扶着往洋房里走。
邵霆玉本就比林金蔓高出大半个头,林金蔓扶着他已经是吃力,二人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就往另一侧跌去,眼看头就要磕在石阶上,林金蔓想也不想,只伸出手垫在他的头与石阶中间。
倏忽间,她的手被他头的重力带得狠狠撞在石阶棱角上,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气,他却仍是两眼朦胧,醉意熏熏。林金蔓深吸几口气,费了极大的力气将他重新搀起来,她费力地扶着他往洋房里走,好不容易上了楼,进了房间,她正伸手去找灯的开关,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继而他整个人的重心一下子都倚靠在她身上,她支撑不住往后重重靠在墙上,忍不住吃痛,闷哼了一声,加上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登时眼泪就涌了出来。
察觉到她轻声的抽泣,他放开她,伸出手胡乱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她脸上被揉得生疼,忍不住又伸手推他,他一时站立不住,朝一边歪去。
眼他要站立不住,林金蔓恐他摔在地上,忙将他扶了坐在靠墙的一张西式柚木双人牛皮沙发上。
待他坐定,她正欲转身出去喊人,却又被他一把拉住后胡乱搂住腰身,一下子跌坐在他腿上,她忙乱地要挣扎起身,他却就势紧紧搂住她,将脸靠在她胸口上,她又羞又慌,忙伸手推他的肩膀,他口中喃喃道:
“你别走……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仍旧将脸往她胸口靠,他一向冷冽骄傲的性子,何曾说过这样的软话,她的心一下子就跟着软了。
他说:
“你的心跳得好快。”
看他此时跟个小孩子一样耍着无赖,她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心跳人就死了。”
他又道:
“我宁愿在战场上死了……”
她心里一惊,连忙打断他:
“胡说什么!”
他在她怀里抬起头望着她,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星空下湖面上的水波粼光,他口里含糊地说道:“是不是我死了,你还能记着我?”
她心里听得酸楚万分,道:
“傻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要我一直记得你,你就要好好地活着。”
他嘴角轻笑了一下,又把头重新伏在她胸口上,声音有重重的鼻音,那语气竟带了些孩子气:
“蔓蔓,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低声说:
“不喜欢。”
他闻声,更靠紧了她,一双手搂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的声音也很低:
“那你怎么一见我就脸红?”
她脸上更热,强硬地答道:
“你胡说——哪里有……”他又问:“你喜不喜欢我?”
她被他紧紧搂得没有办法,又无奈他此时喝醉了真似个小孩子的做派,不依不饶地缠得她不得脱身,只得嘴上说:
“喜欢,我喜欢你。”
说完她央求道:
“你放开我吧。我去喊人扶你上床睡觉。”
他更加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道:
“我不放,我还要问你,你,爱不爱我?”
她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将脸埋在他的头发里,声音低得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爱,我爱你。”
他轻轻地笑了,又问:
“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她被他辖制得有些恼怒起来,但他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似乎是不打算放开她了,她的脸连着周身都发起热来,她甚至觉得手心里都开始冒出细细的汗来,她咬了咬嘴唇,羞赧地说道:
“我嫁给你。”
说完又推他的手:“你放开我吧。”
也不知是困了还是醉得很了,他将头往后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眼睛慢慢地竟闭上了,但一双手却一点儿也没有松懈,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双手。
她尝试将自己的一双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更紧,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走”,那扣着的手才松了些。
她静静地凝视他的脸,她还从未这样近这样长时间地注视过他,平日里她都是不敢看他的。
此刻他的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她的胆子渐渐大起来,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出乎她意料的,他的脸颊竟然有些微微发烫,下巴上新生的一些胡渣沙沙呲呲的。她的手指轻轻略过他英挺的一双剑眉,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她想起了那个身穿素色长衫,大步流星地走在乡间田埂上的寻常少年,心想,如果……如果你就是个寻常少年该多好,裁缝铺里的伙计,学校里年轻的教书先生,钱庄里的学徒……不论你是谁,天涯海角我都跟了你去。
她的手指忍不住在那薄唇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她觉得自己的指腹微微发起烫来,烫得她的心都要烧起来一样。
飞蛾扑火也好,流水浮灯也罢,就算是明知道是虚幻一场的海市蜃楼都行,终究还是有那一刻的美好与永恒。
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很轻很轻,生怕吵醒了他,他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眼眸中的点点磷光倏忽间就点到她心里去了。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蔓蔓,蔓蔓。”她无声的地回望着她,她的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脸颊上,她柔顺地回答:“嗯,大哥。”
他的身体坐起来,他的脸缓缓地靠近她,她又清晰地感受到他唇齿间的润泽。
窗外的月光那么清静,室内的夜色这么迷离,二人如同人间最寻常的一对恋人,沉醉在暗色掩盖的缱绻缠绵之中。
在一楼大厅等着的鲁先生见二人进了邵霆玉房间,半晌都没有动静,心里担心,正欲上楼,被李安华一把拉住,看着李安华一个劲儿挤眉弄眼地摇头,鲁先生更是着急“这——”
那李安华道:
“军团长自有分寸。”
鲁先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上火:
“大半夜地喝醉了酒,把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拉到自个儿房间里,半天不出来,这还叫有分寸?”说罢又起身要上去,李安华生怕鲁先生冲了上去,死死拉住他,嘴里笃定地说道:
“我们军团长是身经百战的人,这点分寸还没有吗?上次惠城联合军作战,各处败仗溃败还少吗?就咱们,打了多少胜仗!”
鲁先生把李安华的手一甩:
“你可拉倒吧,你这样说我更觉得更不靠谱了!现在里边的是扶桑军队吗,那是手无寸铁的千金小姐,我儿媳妇阿芜的金贵主子,邵夫人的心肝宝贝,出不得一点差错,不然我哪一处都没法儿交代!”
房内的二人皆已忘情,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嫌这缱绻的温情不够,身体重心前移,反身将她压在沙发的座位上,她双眼迷离,顺从地回应着他,他的手抚上她的颈项,嫌那纱巾碍事,一把将纱巾扯下。
林金蔓顿时感到颈间一凉,一下子清醒过来,慌乱想到自己也不知被他缠着在这房中待了多久,忙一把推开他,趁他还在愣神的当儿,一骨碌坐起身来,奔出门去。
她在房门口按住胸口,稳了稳心神,正要往一楼去寻人,一眼瞧见李安华华和鲁管家二人正站在一楼楼梯入口处说着什么,便喊了他们二人,让他们去房里看邵霆玉。
鲁先生将林金蔓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脸上似有泪痕,刚刚进房之前的外套此时也没有了,心中顿时生疑,又不好明说,只关切发问道:
“林小姐,您没事吧?”
林金蔓只道他问自己手上的伤,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手背看了看道:
“没事,过几日便好了。我先上去了,大哥就有劳您和李副官了。”
说罢便转身上了二楼,鲁先生朝李安华狠狠瞪了一眼道:
“还不赶快上去瞧瞧您那个有分寸的军团长,我去找邵夫人,唉——”
李安华听他要去找邵夫人,知道也拦不住他,尴尬地笑笑道:
“事关林小姐的名声,你可别乱讲。”
鲁先生啐他一口道:
“这还用你交代!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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