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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同回余州老家(1)


第35章 一同回余州老家(1)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忙处光阴也易过,倏忽又是一年夏至,算得来林金蔓已经有一年没有回过余州祖母家了。

暑假还差些时日的时候,林金蔓便喊了阿芜开始收拾回余州的行李。

这边阿芜兴冲冲地收拾回老家的行李,那边霆珍却嘟起了嘴,老大地不高兴。

林金蔓见了她的小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便同她说:

“你要是不嫌余州乡下闷,我同姨母说,让你与我一同回余州可好?”

霆珍长这么大,很少出远门,听了金蔓这话一脸欣喜道:“真的吗?真的吗?我要同姐姐一道去。”

晚餐时,林金蔓同邵夫人说起带霆珍一起回余州老家的事。

邵夫人却不太放心,本来金蔓带跟阿芜只主仆二人来回她就担心得紧了,现在加上霆珍,更是不放心就她们几个女孩子出门,正犹豫间,却听邵霆玉道:

“母亲不用担忧,我同父亲告假几日,到时送她们回去便是。”

一听这话,邵夫人立马喜形于色:“如此这样甚好,你这做大哥的,越来越知道心疼妹妹们了。”

自从定下邵霆玉送她们暑假回余州之后,邵夫人就忙着各种东西让他们带回去,又是皮料,又是虫草人参礼品,就连邵老太太也让人送了不少过来。

林金蔓只觉得这阵势实在是有些夸张了,待邵夫人再往阿芜手里塞那些补品盒子时便面露难色道:

“姨母,你和姨父的心意我领了,实在用不着,”

“傻孩子,这次可不一样,伯宽第一次上门,是代表我和你姨父给老太太请安呢,礼数得周全才行,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不用放在心上。也甭担心拿不下,伯宽会安排的。”

一番话恳切又周全,说得林金蔓再推辞不得,只能由了她去。

待出发那日,要带回去的东西已是满满当当塞了四五个大箱子。

好在邵霆玉除了李安华,还带了七八个便装的侍卫,倒不愁没有人手拿。

这次出门,邵霆玉一行人都是便装,邵霆玉这次穿的深色长衫、马褂,与平日里一身戎装的样子很是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林金蔓也说不上来。

其实人还是那个人,脸上是一贯照样的冷清,并未因脱下那硬挺的戎装,脸上多些柔和之色。

她只隐隐觉得他一脱下戎装,便让人愿意与他亲近一些,

他们一共定了三间包厢,林金蔓、霆珍带阿芜一间,邵霆玉带李安华一间,其余的侍卫共用一间。三间连在一起。

从水城到余州得大半天时辰,车上的时间显得悠闲而无聊,林金蔓几人正在包厢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却见邵霆玉拿了两本书走了进来。

林金蔓接过那书,是新兴小说家张南水的《孤城泪》,不由得很是惊喜:

“大哥从哪里买到的,这是张南水最新的小说,好多书局都脱销了,就连杨素芬托了她出版社的叔叔,也说得开学以后才能拿到新书呢。”

“托朋友买的。”邵霆玉脸上淡淡的,半晌又问道:

“这书前几日我不得空回府邸,便让李安华送到你们学校去,那门房却不肯收,说是你不让收的,是怎么回事?”

林金蔓听他问这话,心里不由得慌起来,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电光火石般,只怕说出实情来要平白无故地若些麻烦,便别别扭扭说道:

“啊,杨素芬说近来有那无聊的人,乱给我们学校的女学生送东西,所以我们专门和门房打了招呼,不让他们帮我们代收东西,也免了许多麻烦。”

说完也不敢看他,只一味盯着手里的书,脸上却微微发起烫来,心里只祈祷他莫要再往下问了。

好在邵霆玉果然没有再往下问,只“嗯”了一声,又道:

“那下次我若回不去,便让李安华送家里去给你。”

这话说得林金蔓心里有些不安,好像他往后还要给她什么东西似的,张口便道:

“大哥平日里就忙,不用记挂我,不要破费。”

邵霆玉听她说这话,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林金蔓只觉得他和平日里宛若两人,心想,果然还是衣服的原因,便装到底是平常服装,衬得这人也平常好亲近起来。想到这里便也回望他笑了一声。

二人对望片刻,好似都接不上什么具体的话,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

林金蔓只低下头捧着书看,邵霆玉却一脸坦然地仍旧看着她,等林金蔓感觉到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又抬起头来张望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移向窗外去了,她便暗暗吁了一口气,又继续看她的书。

一旁的霆珍已经昏昏睡去,阿芜在一旁给她轻轻扇着风,车里有一点闷热起来,邵霆玉再坐了片刻便离去了。

早上上车,到了傍晚才到余州,林老太太几天已经得了邵夫人寄出来的信,早早地就派了管家和佣人在车站等他们几个,等一干人到得林家老宅,天色已经暗下来。

林金蔓见了祖母,自是喜极而泣,老太太也是老泪纵横。

直到邵霆玉带着邵霆珍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便收敛了些,赶紧吩咐佣人们帮他们几个安顿下来,林金蔓带霆珍睡她以前东侧的房间,邵霆玉则被安排住在西侧的房里。

待众人都各自忙去,老太太依旧拉着自已孙女的手,又问了好些体己话,林金蔓看着又苍老了许多的祖母,心里五味杂陈,只盼时间过得慢些,好让自己多陪陪祖母。

林金蔓回房歇息前,林祖母又叮嘱道:

“这次你伯宽大哥和珍妹同你一道回,要好好招待人家,小珍珍我不担心,你照顾妹妹向来得手的。那伯宽我看他这次带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咱们老宅里佣人也不多,他的起居你要多留心照顾些才是。”

林金蔓点头称是。

邵霆玉送她们回来,本来第二天就要立马赶回沙城,老太太再三挽留,说是已向沙城去了电报,一定要他留下住个三五日才让走。林金蔓拗不过祖母,也劝道:

“大哥,要不在这里同我们玩几日吧,就当是你向姨父多告假几日。”

邵霆玉这才应允下来,霆珍听到哥哥要留下来多住几日,也是欢天喜地的。余州老家的生活最是悠闲惬意不过了,第一日由管家带着几人拜访了一些本家叔伯,每日里便由林金蔓带着几人在镇上闲逛。

这日林金蔓看着依旧便装的邵霆玉,心想大哥着平常衣服这样好,应当给他多做几身才是,心上想着,嘴上便撺掇霆珍说,带他们去镇上的裁缝铺做衣服。

霆珍向来跟着林金蔓,姐姐说的话无有不听的,自然是拍手叫好,拉着邵霆玉就一起向镇上去。

镇上胡二姐家的裁缝铺做的衣服最是舒服,样式虽然是旧式老派,但胜在合体剪裁,穿在身上说不出的贴身合意。

之前父母刚过世时,林金蔓陪祖母在这余州待了大半年,跟着家里的佣人来铺里取衣服的时候,觉得好玩,但吵着要跟胡家二姐学徒,说是学会了可以亲手给祖母做衣裳。

林家祖母最是宠这个孙女,心疼她少年孤苦,有点事情打发时间也是好的,便由着她一有空就带着阿芜往这铺里跑。

几个月下来,熟能生巧,硬是把这胡二姐的裁缝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给祖母做了好几身衣裳,只把老人家乐得不行,直夸她心灵手巧,夸她做的衣服穿着舒服贴身。

胡二姐白白得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帮手不说,林家祖母只怕叨扰了她,明里暗里的给她送了不少好处,连家里男人的差事也帮着寻了个更好的,心里实在是感恩这林家人的厚道。

今日又见到林金蔓,胡二姐心中不知道多欢喜,那脸上堆的笑都快要从眼角溢出来。

“胡家二姐,帮我们一人做一身衣裳吧。”

胡二姐迎上来,满口答应,“小姐要什么样儿式的?”

林金蔓只在她店铺里环视了一周,说:

“胡二姐帮我们拿主意吧,你什么样儿式做得多的,就给我们一人做一身便好。你做的衣裳舒服,我最喜欢穿。”

胡二姐知道她性子和善,不说客套话,便也不多拉扯,只说:

“那我就给这位公子做一身长衫,二位小姐一人一身袄裙,怎么样?”

林金蔓转头看邵霆玉和邵霆珍都没有异议,便说:

“我们听二姐的,什么时候能取?”

“不用你们来取,我男人从过两天要去你们那里办事,我让他给你们稍带过去。”

林金蔓一听觉得正好,口中便告辞要走,一把被胡二姐拉住,口中乐得笑出声:

“林姑娘,您三位得让我量了尺寸才好做衣裳啊!”

邵霆玉听闻鼻子“哼”了一声说:“我看你这毛毛糙糙的,亏母亲一天到晚夸你周到稳重。”

林金蔓抬头调皮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问道:

“我哪有你稳重?”

说完和霆珍相视一笑,邵霆玉被这话堵了嘴,也不回嘴,只作出一幅漫不经心的神情等着量尺寸。

胡二姐拿出软尺,看他们三人好似急欲要走的样子,又看那邵霆玉面色清冷凌厉,有些不敢上前。

又多拿一副软尺出来,对林金蔓说:

“我给这位小小姐先量,林家姑娘帮这位公子量吧,这样能快些量好。”

林金蔓之前学做衣服的时候,量尺寸的活儿已很是熟练了,便爽快地接过软尺给邵霆玉量起来。邵霆玉比林金蔓高了一个头多,林金蔓头顶只到他肩膀,量袖长与肩宽的时候很有些吃力,她便扯了扯他的衣襟说:

“你蹲下来些,我好量。”

邵霆玉也不说话,只随着她的声音往她这边把身子斜了一斜。

等袖长、肩宽、臂围量完,又量腰围。

邵霆玉本就体格挺拔,又在讲武堂受训几年,一身肌肉健壮,林金蔓伸长两只手才堪堪将他拦腰抱住量好腰围。

邵霆玉只觉得这么个粉雕玉琢的人儿满扑在自己怀里,顿时心里涌起一丝异样。

又想自己此时像一个布娃娃似的,被她一阵摆弄,又上上下下一顿量来量去,脸上竟生出些忸怩之色,

林金蔓看他竟然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心里只觉得好笑,嘴上忍不住揶揄道:“大哥这身量,可是费布料呢。”

说完抿嘴一笑,如桃花般嫣红娇嫩的嘴角在洁白的脸庞上溢出温润的笑意来,邵霆玉一时看得发起呆来。

从胡二姐的裁缝铺里出来,霆珍眼尖看到旁边就是一个照相馆,硬要拉着二人去照相。

走进照相馆,只见里面挂满了客人的照片,馆里还有各种挂布作背景,还有一些衣服和服饰供顾客使用,见他们三人进来,顾不上戴眼镜,忙不迭地上来迎他们,嘴里殷勤地说:

“先生太太这边请,是一家三口吗?”

林金蔓被问得愣住了,正想要怎么答话,邵霆玉却言简意赅地说:

“我们三个照张相。”

“那敢情好,用这个新的挂布做背景吧,兆头好。”

邵霆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挂布上,花丛中飞满了偏偏起舞的蝴蝶,是清朝西洋宫廷画师郎世宁的《百蝶图》。

霆珍直奔到那画布前,嘴里叫道:

“姐姐快来看,这蝴蝶好漂亮啊,我喜欢这画儿,咱们就用这个照吧。”

林金蔓看着那满画布的蝴蝶和花丛,心想这不是蝶恋花吗,还有鹣鲽情深、梁祝化蝶什么的一下子都涌到脑海里来,仿佛刹那间都在这画布上晕出字来,她有点犹豫地看向邵霆玉,见他神色如常,又反过来笑自己想得太多了。

那照相师傅给他们搬来两把椅子,让林金蔓和邵霆玉坐下,霆珍站在中间,真真的弄得跟一家三口照相似的,除了邵霆玉,其余二人都是一脸懵懂,只由得照相师傅说怎么摆就怎么拍。

好不容易摆好姿势,拍了两张,霆珍又说要站在他们身上拍,师傅按了两下,只听霆珍在他们身上“咯咯咯”地笑,林金蔓一回头,哪里还有人,原来师傅一按快门,她就蹲下身去,次次都没有照着她。

看她还要再耍赖,邵霆玉面无表情地说:“师傅,不用照她了,照我们俩就行。”

林金蔓知道他是故意逗霆珍,也不说话,只望着他笑,霆珍听了这话不答应了,在他们身后站得直直的,照相师傅这才如释重负地按下快门。

几人刚踏出照相馆,邵霆玉顿住脚步说,你们在前面等我,我和照相师傅叮嘱几句。

林金蔓不知他要叮嘱什么,也懒得细问,等他出来,三人还是原路回去,霆珍直嚷困了走不动,非叫邵霆玉抱着他。

经过一段田埂小路时,林金蔓不一留神,脚下滑了一下,邵霆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才没摔到田里去。

看她站稳后,嘴里幽幽地丢下一句:

“你也困迷糊了吗,不会也要我抱吧,我可抱不动两个。”

说完看也不看她,抱着已经睡着了的霆珍迈开大步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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