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给养伤的邵霆玉送汤
日子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暖了，人也无端端地生出些懒散和闲情来。
林金蔓原本养脚上的伤养了十来天，几乎足不出户，此时离开学还得十来日，早就闲得浑身要长出草来。
如今得了给邵霆玉熬汤的这个差事，想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过得太过无聊，倒也兴致勃勃一心一意地想着把这件事给办好。
这日一早，邵夫人带着鲁先生直奔沙城妇女医院去拜访王博士。
邵姨母给的方子林金蔓细细看过了，是一味补血滋养的乌鸡药膳。
厨房已经按昨晚林金蔓吩咐的，一大早就把洗净的乌鸡切块后绰水、去浮沫、加姜片和料酒翻炒后，再用文火炖上，此时清汤已熬得差不多了。
林金蔓又向张婶细细问了邵霆玉平日里饮食的口味，知他不太喜甜食，便去掉了方子中的红枣和冰糖，又加了些虫草花和枸杞，与黄芪、当归、莲子、山药一齐放入汤罐中熬。
熬了大半个时辰，林金蔓见罐中汤汁翻滚，那水泡甚是清亮，用细长柄的汤勺舀来入口一尝，淡淡的清甜中是咸香的鸡汤香，心中大为满意。
林金蔓一看时间还早，便叫张婶又煮了一些白米清粥，接着从汤罐中挑了两块鸡胸肉，去皮后只把肉挑成细丝入粥。
林金蔓原来在家里，虽家境富庶，父母和祖父母自是极其疼爱的，但却并不一味地养尊处优，平日里也跟着母亲一起下厨，为父亲和祖父母烹调。特别是母亲最后的一段日子，身体虚弱食欲总是不佳，每饭每粥都是由她细细料理，侍汤奉药，事必亲躬。所以此时做起这些事来，小小的年纪，不过刚满十六岁，竟是行云流水，丝毫不生疏，只看得张婶诧异不止。
看了半晌张婶不由得感叹道：
“原来我只道林小姐是世家出身，模样儿生得好，读书也读得好，没想到这厨房里的事也难不倒您，莫非您是那仙女下凡，这世上就没有您不会的事儿？”
这番话说得林金蔓不由得笑出声来：
“张婶快别夸我了，不过是之前跟着母亲多做了些，如今在这里，姨父姨母还有老祖母，都待我如亲生一般，能做些这样的杂事尽尽心，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听她说话稳重，一字一句都透着懂事，张婶不由得更加赞叹道：“唉呀，要我说林小姐这样的模样和性情，谁能不喜欢呢？我家春妮子如果能有你的指甲盖儿般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林金蔓听她说得夸张，知她是好意，回头看她提起自己女儿的得意模样，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神色黯一下，只微微笑着说：
“有您这样的母亲，您家姑娘就是个有福气的，您也是有福相的，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张婶一听更是高兴：
“唉呀林小姐不亏是读过书的，就是会说话，说得我这老婆子心里呀，乐开了花。”
说罢，爽朗地大笑起来，那笑声着实是透着一股子明朗的人间烟火气，只把林金蔓刚升起的一丝惆怅冲淡了不少。
等张婶把汤和粥都用保温盒分开盛好，林金蔓又叫拿绒布袋子把保温盒套起来装好，又吩咐张婶给老太太也把那汤和粥都盛一碗送过去。只到都弄妥当了，才与霆珍吃过早饭后一齐往圣约翰医院去。
刚过完农历新年不久，街边许多店铺还未重新开张的，因此街道上行人并不很多，显得有些清冷。
只是渐渐回暖的天气使得街道旁的树木发出好些嫩绿色的小叶，倒是增添了不少生气。
到了圣约翰医院，邵霆玉见是林金蔓和霆珍来给他送粥，神色顿了一下，转眼只淡淡地说：
“怎么是你们？”
林金蔓答道：
“邵祖母身子不大好，姨母和鲁先生一道去请医问药了，这几日不得空，送汤的事就暂时由我们代劳了。”
邵霆玉听闻只“嗯”了一声，又接着问：
“祖母可好？”霆珍在一旁快嘴答道：
“昨天已经请了医生来家里，已经大好了，今儿母亲要去请一个很厉害的留洋女博士医生，肯定有法子的。”
林金蔓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扭过头冲霆珍笑笑，又回过头对邵霆玉说：
“大哥现在可有胃口喝些汤？”
邵霆玉在医院里待了半个多月，饮食都是邵夫人派人过来特意在医院开了小灶单独给他开火了，偏偏不放心，还要每日里从府里熬了滋补的汤送过来。
邵霆玉本嫌麻烦，又不好拂了她的意，只每天喝一小碗便是。
今日从林金蔓手里接过汤，只觉得汤汁比往日的要清亮不少，一勺入口，竟是一股清淡的咸香中含着一丝清甜，极其的爽口舒畅，不由得说：“这汤和平日里的好像不太一样。”
霆珍看哥哥一幅食欲大增的样子，巴不得赶快替林金蔓领了这功劳，朗声说：
“这是姐姐天没亮就起来熬的，我来之前就喝了一大碗呢，还有粥。”
邵霆玉拿勺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望了林金蔓一眼，眸色中似乎黯然一动，嘴上只说：
“有劳你了。”
见他如今比往日里客气了不少，再者他腰上这伤有一大半是由自己而起，他却未就此多提一个字，因了这个原由，林金蔓现下心中对他倒是多了几分佩服和敬意，忙笑笑说：
“不劳烦的，你平日里还爱吃些什么？我去做来给你。”
邵霆玉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明朗的笑，脸上的神情是极真诚的，那真诚让他心里生出些隐隐的不忍来，再加上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想吃的东西，神色又冷了下来，只说：
“不用麻烦了。”
这回答实在是笼统得很，林金蔓一时接不上话，只道回头再问问张婶便是。
这时霆珍跑到窗户边，只将那窗帘“哗啦”一下拉开，早春的阳光就在顷刻间从窗户流泻而入，倏忽就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不少暖意。
“姐姐，快来看，不知是什么鸟，真好看！”霆珍回头朝金蔓直摆手。
金蔓知道她小孩子脾气，什么鸟儿呀，鱼儿呀，都能看上半天，她起身也来到窗边，鸟儿倒是没有看到，却看到窗外院子里竟郁郁葱葱地立着好几棵桂花树。
此时虽已入春，天气回暖，但在这北方的沙城，常绿草木并不常见，虽偶有绿意冒出，大片光景仍是尾冬的枯黄和萧索，此时眼前入得这几棵生机勃勃的绿树，林金蔓喜不自胜，也开口惊呼道：
“呀，是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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