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季桂花引思情
这声惊呼惹得邵霆玉也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一望。
霆珍倒是聪慧，见她此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平日里甚少见她如此，好奇发问道：
“怎么了？姐姐喜欢桂树吗？”
林金蔓出神地望着窗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只幽幽吟道：
“人间芬芳，秋露染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吟罢低头瞧见霆珍似懂非懂的眼神，知是自己痴傻了，回过神开颜笑道：
“我母亲就最喜桂花，以前我家院子里种着好大一株金桂树，到了秋天，满树金黄，整个院子都是香气。”
说起家中旧景故人，林金蔓心里一沉，不禁又望向那几棵桂树，竟瞧见那绿叶间隐约藏着些星星白点，开口道：
“唉呀，这几株像是四季桂，好似有花儿呢，四季桂四季开花，虽不如金桂花香浓，也是极好闻的，咱们出去瞧瞧吧。”
霆珍早就在这病房里待得不耐烦了，此刻听得林金蔓要带她出去，正求之不得，和邵霆玉打了声招呼，便拉着林金蔓往外走。
邵霆玉此时已经喝完了汤，连着那粥也吃了一小碗，正拿着本闲书自顾自地看着，也不抬头，只“嗯”了一声，只继续看他的书。
林金蔓和霆珍到得院子里，果然是几株四季桂，因得早春暖气滋润，暗绿的枝叶间竟然开了星星点点不少的小白花，走得近些，便能闻到袅袅清淡的一股甜香味。林金蔓伸出手，轻轻在枝头上捻了几小朵，放在霆珍的鼻子下让她闻。
“哇，好香啊，像你身上的香气。”
“傻孩子，这还不算香的，金桂开的花，那才叫真正的香气四溢呢。”
以往，每年秋天家中院子里的金桂开了花，母亲总要留下一些做成桂花糕，说不出的清甜可口。
看着霆珍还在认真地嗅着她手上那几朵白色的小花，顿时觉得那神态可爱极了，道：
“珍珍，你喜不喜欢吃桂花糕，我以前每年都同母亲一块儿做的，好吃极了。”
说罢，林金蔓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桂花塞进外套的口袋里，那清淡的香气总让她忆起母亲，让她觉得心安。
霆珍向来嘴馋，哪里会有不爱吃的，此时却把那眉头一皱，做出发愁的样子来：“可惜咱们家里没有桂花树。”
林金蔓笑笑说：
“不打紧，沙城这么大，到时候总找得到桂花，姐姐定能想到法子。你就等着吃吧。”
二人又在树下说说笑笑了好一阵，等再回到病房里，霆珍的一张小脸被太阳晒得微微泛了红。
林金蔓用手在她脖颈处往里探了一下，发现她后背上已经渗了一些细汗出来，便吩咐阿芜将随身着的隔汗巾拿了来，亲手给霆珍仔细隔好，口里又叮嘱她跑跳要轻些，免得再出汗吹了风着了凉。
霆珍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还记挂着刚才林金蔓说的桂花糕的事情，等林金蔓的手刚从她的身上松了，便一阵风似地奔到邵霆玉的床边，将刚才二人说的话又细细说了一遍给邵霆玉听。
邵霆玉听她说得兴味正浓，也不打断她，只静静地听着，那目光却仍停留在书页上。
霆珍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耐不住摇着他的手央求道：
“哥哥，给我们找一棵金桂树吧？好不好嘛？我想吃姐姐做的桂花糕，定比那什么于林记、喜膳堂卖的要好吃些！”
林金蔓见她摇晃越发用力起来，担心扯到了邵霆玉的伤口，忙过来拉开了霆珍的手笑着说：
“珍珍，小心扯到了你哥哥的伤口。”
看她有些失望的眼神，又对着霆珍说道：
“那么大株的桂花树，哪里是那么好寻的，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回我家在惠城的宅子，我再没有见过比我家院子里的金桂更香的桂花树了。”
说完眼神中又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寞落来，此时邵霆玉把头从书里抬起来，淡淡地说道：
“不过是棵桂花树，哪里有那么难的，哪天我给你们寻了来便是。”
见他如此说，霆珍只当他是应承了自己，只高兴得在原地又是蹦跳又是鼓掌，小孩子的玩性暴露无遗。
林金蔓见他如此说倒有些过意不去，心想他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哪能为这芝麻大小无谓的事来劳烦他，嘴上忙说：
“珍珍说笑呢，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温婉一笑道：
“再说也从未听说过，谁家里光为了吃个桂花糕，就去费心费力地弄一棵桂花树种在家里的。”
听她推辞得如此笑意盈盈，脸上也不复方才的落寞，邵霆玉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眸中也跟着染了些笑意。
林金蔓见他英挺冷峻的脸上少有地竟浮了些笑意出来，那笑意乘着眼中的那一抹深色马上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探到她心底里去似的，不免心中生了些异样的感觉，自是不好再与他对视，只把眼眸垂下，无意之中扫到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上，却是一本纪昀的志怪小说《阅微草堂笔记》，不由得说：
“大哥喜欢看这类奇人异事的小说吗？那我今儿回去多寻些这样的书，明天给大哥带过来。”
邵霆玉顺手把书一合，扔在床边的案几上，漫不经心地说：
“也没什么喜不喜欢的，陆子剑拿过来的闲书，他是怕我日日困在这床上，闷得要长草了。”
林金蔓见他说得随意，心中却已有了些主意，便不再继续追问，只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和食盒。
邵霆玉见她是欲离开的样子，顿了一下，道：“喊了他们来收吧，用不着你做这些。”
林金蔓却毫不在意，边收边道：
“各人有各人的忙处，哪能事事都指着别人，等喊得他们来，我早就收好了。”
邵霆玉看她收拾起来果然动作利索，竟像是干惯了似的，正诧异间，林金蔓已收拾妥当，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起霆珍，道：
“大哥好生歇着吧，我们明儿再来看你。”
邵霆玉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连日来卧床的枯燥乏味和无聊难熬，竟是在这小半日里消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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