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心灰意冷
她的步子又轻又快，一会儿就走在三楼的走廊上。
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清凉的夏风从走廊上吹过，很是爽快，她越往里走，那尽头包厢里的喧闹声便听得愈清楚。
这时听得里头有人说：
“我们之中，还是玲宝儿胆子大，邵副司令的腿，咱们可不敢坐。”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声。
林金蔓只听得心里一阵发虚，走到那包厢前，终是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她隔了窗子，从开了一角的窗子里看到里头的情形。
只见玲宝儿坐在邵霆玉腿上，整个人倚在他怀里，一双手勾在他脖子上，娇言俏语道：
“邵副司令，你马上大婚了，洞房花烛，是人生喜事，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呀！“
邵霆玉此时已经是大醉，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嘴里胡乱地应着。
玲宝儿嘻嘻一笑道：
“哟，邵副司令，我看你是醉糊涂了，你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吗？你就应呀？你即应了我可就要当真的！“
说罢，将一张唇直问到他脸上来，戏谑道：
“要不，咱们就做个好事成双？你大婚之后，再紧接着把我也娶回家，我给你做姨太太呀？“
她这一翻话，听得在座几个军官都哈哈大笑起来。
邵霆玉将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伸了一只手搭在玲宝儿的腰肢上，道：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玲宝儿闻言，脸上笑容更是妩媚，将那尖嘴酒壶往自己嘴里浇了满嘴的酒，一低头便用嘴去喂他。
林金蔓站在窗外，一双手渐渐攥成拳头，指甲都要掐到肉里去，看到此时再看不下去。她正要离去，眼神一转，却与笑得前仰后合的陆子剑打了个对面。
只见陆子剑神色大变，伸了手就去拉坐在邵霆玉身上的玲宝儿，那玲宝儿闹得正欢，哪里理他。邵霆玉此时已醉得不省人事般，更是拉扯不动。
林金蔓此时全身如筛糠一样剧烈地抖起来，忍了夺眶而出的泪，扭头便走。
陆子剑无奈，便先拔腿从房间里出来，等奔到走廊上，那窗外哪里还有林金蔓的影子？他一个剑步又奔回来，将那玲宝儿一把从邵霆玉身上拽下来，脚在地上一跺，嘴里直呼：
“这下糟了，等大哥酒醒了，只怕是非宰了你我不可！“
也不管玲宝儿一脸错愕，朝众人挥了挥手道：
“今儿就到这儿，大家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等众人都离去，陆子剑又吩咐伙计拿醒酒汤来，不一会儿，先前上来报信那个伙计端了醒酒汤来，又低声对陆子剑道：
“长官，林小姐和她的朋友，已经走了。”
陆子剑只觉得大事不妙，此时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便去看邵霆玉。
邵霆玉饮了那碗醒酒汤，靠在椅背上，又眯了一会儿，才将将清醒一些。
他才将眼睛睁开，便问陆子剑：“蔓蔓呢？“
陆子剑听他这样问，以为他看见了林金蔓，不由得脸色一变道：
“大哥，这事可不怨我，我哪里知道林小姐也在这里？“
邵霆玉将眼睛又闭上，嘴里喃喃道：
“蔓蔓呢？刚才不还在这里的吗？她怎么说要给我做姨太太？蔓蔓——“
陆子剑这才听明白，邵霆玉哪里是真见了林金蔓，敢情他是把刚才坐在他腿上的玲宝儿当成了林金蔓，只觉得事情更糟，一把将邵霆玉从椅子上提溜起来，架着他便外走，一边走一边道：
“大哥，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指不定你要怎么费心费力呢！“
这样陆子剑将邵霆玉一路送到栖玉馆，让佣人服侍他睡下，自己仍旧不放心，便在一楼的客房睡下。这边林金蔓回了包厢，虽极力自持，但此刻一块千斤的巨石压在胸口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失了魂魄般，连步子都是虚的。
杨素芬一见她这个样子进来，吓了一大跳，忙从座位上起身接住她，关心地问道：
“金蔓，你怎么了？”
当了程庭之的面，林金蔓如何能将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口？她曾经的憧憬和幻想，现在都化为了泡影。她此刻想要大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她颤声道：
“素芬，庭之，对不住了，我，我很不舒服——咱们先走吧，我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程庭之看她果然是很是妥当的样子，忙道：
“要不要去看大夫，我开了车子带你们去吧，圣约翰医院晚上也有医生值班的。”
林金蔓摇摇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只道：
“不用去医院，我只要回去休息一阵，就好了。”
这样说着，三人就一道又出了香苑楼。
此时的夜幕已经降临，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沙城，像一条庞大的黑色巨蟒，蜿蜒地缠绕在每一个角落。
她坐在车里，茫然地望着窗外，内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迷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疲惫不堪，就像一场漫长的战役，她在无数次的挣扎中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最后的致命一击，将她瞬间摧毁殆尽。
她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她只能任由那火熊熊地烧着，直到自己化为灰烬。
车子在路上颠簸着，她的身子也跟着轻微地摇摆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遭遇风暴的船只，被波涛推向深渊，无助地挣扎着，但注定无法获得拯救。等第二日大早，邵霆玉一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睁眼，却见陆子剑一脸愁容地立在床边，眉头一皱便道：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你心烦，出去！“
陆子剑苦笑一声道：
“你先别急，等我说完这几句话，你再心烦不迟。“
陆子剑便将昨天晚上在香苑楼的前因后果快言快语地讲了一遍，说完又懊恼道：
“也怪我当时没有拉住你，那个玲宝儿，平日里就胡闹惯了的，你还偏把她看成是林小姐，你们两个——我见你难得那样放纵一下，只想你借酒抒怀，消消愁闷也是好的。早先有伙计来跟我说，林小姐和朋友也来了，我心想一会儿咱们早些散了就是，以免让她瞧见生了误会，谁想到林小姐来得那样快，偏偏站在那窗外望见你和玲宝儿——她当时那眼神，真是把我都吓了一跳，我还怕她要冲进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呢，可等我飞奔出去，她已经走了。“
邵霆玉听他说完，心里已经是混沌一片，只觉得烦乱不已，一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陆子剑见他动作如此急切，一把拦住他道：
“你做什么？“
邵霆玉道：
“我还能做什么？我去找她。“
陆子剑将他按住道：
“你现在去找林小姐，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她肯定现在还在气头上，你这时候过去，只怕捞不到好果子吃，不如，晚一些再去。还有，你想好什么说辞了没有？你这样急冲冲地过去，未免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邵霆玉一愣，道：
“什么说辞？“
陆子剑道：“我的天！你不得想个理由将昨天那事混过去，不然林小姐心里怎过得去那样一个坎，对了！“
陆子剑将手往自己头一拍，道：
“你就讲自己醉得厉害了，看人都看不清了，以为那玲宝儿是她呢，如此这般说，也不算是撒谎——“
邵霆玉不耐烦地朝他摆摆头，道：
“得了，得了，你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说完身子往床上又躺下去，眼睛一闭，又是要睡过去。
陆子剑见他这样的神色，不敢再说话，轻手轻脚地出去，走到门边，向着里间悠声道：
“大哥，我先去司令部办公，你睡够了再过来。“
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陆子剑肩膀一耸，小心翼翼地将门从外边关上，便先往司令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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