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取钱请程庭之买船票
上午上完了课，林金蔓拉着杨素芬先一道回林家吃了午饭，二人又在林金蔓屋子里消磨了一阵时光。
到了中午大约两点钟光景，林金蔓将一本外国银行的存折和自己的私人印章拿了，同杨素芬一道去外国银行。
这是一家美国银行，五层的西式大楼，花岗岩的外墙挺括大气。一楼拱形大门两旁各有一根大理石柱，直往上通到二层上去，柱子上刻满了精美的浮雕花纹，庄严而气派。
这里林金蔓每一两个月便要来一次的，一进了一楼大厅，便有人迎上来道：
“密斯林来了，彼得正得空呢，我领您二位过去。”
一边说一边将二人领到大厅左侧的一个小隔间里，一个穿着西装的柜员马上立身笑道：
“密斯林，请坐请坐。”
林金蔓在他对面坐下，因是极熟的了，便将手里的存款折子递给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彼得，我前两个月存的这笔定期款子，我现在有事要急用，能不能帮我从这款子里取些钱出来？”
那柜员将折子打开来仔细地看过，脸上有些难色地说：
“取是能取出来，不过定期的利息怕是没有了。这一动，只怕要损失大几百块利息钱呢。”
林金蔓笑道：
“不要紧，只要能取出来就成。那你帮我取1000咱们的法币现钞，再取1000美金现钞，帮我分成四包包好。”那柜员见她说得笃定，便道：
“那好，不过现下不知还有没有那许多美金现钞了，我去问一下经理。”
说罢起身往隔间外走去。
那柜员一走出去，杨素芬便急声问道：
“你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林金蔓道：
“既然要帮他，就痛痛快快地帮他把事情做得周到一些，我也求个心安。这些钱不算什么，全部算上，不过就是一年的利息钱罢了，可田吉良要是能走成，那就是脱离了人生的苦沼，我心里是高兴的。”
杨素芬见她主意已定，知道劝她不过，便不再多言。
取了钱，二人从银行走出来，林金蔓将包好的500美金拿给杨素芬，道：“你的钱，拿好了。”
看着杨素芬将那摞包好的钱仔细地塞到随身小包里，林金蔓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
“唉呀，还有你表哥程庭之，他之前帮我那么多忙，我是要答谢他的。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儿我做东，请你们两个吃饭吧。只是不知道他今天得不得空？”
杨素芬是个爱热闹的人，此时听了，也高兴起来，道：
“我那表哥，不过是在衙门里挂个闲职，哪一天都是有空的。”
二人便转回银行里，找彼得借了电话打出去找程庭之。
程庭之家境殷实，父亲在沙城政府任职，凭父亲的关系，他留洋回来后也在政府里头谋了个闲职，一个月领着几百块的薪水，却并不见很忙。此时杨素芬一打电话，不过一个小时，三人便在一家咖啡馆里碰上了面。
这家西式时髦的咖啡馆，在沙城最繁华的地段，临街的一间，上下两层，几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小隔间。
林金蔓想起一年多前，也是她们三个人在这里喝咖啡。
她从隔间的窗户往下望，街对面依然是那一间气派的金铺，巨大明亮的玻璃橱窗里，人影清晰可见。
她还记得那时邵霆玉被一位时髦女郎挽着在柜台前挑选首饰，然后李安华巴巴地上来向她解释，闹得她在杨素芬和程庭之面前尴尬无比。
杨素芬见她恍惚出神，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推她，她回过神来，自笑了一下，对程庭之道：
“庭之兄难得出来，之前的事多亏你和素芬帮了我的大忙。我心里感激，今天我做东，请二位上香苑楼吃晚饭，庭之兄给我这个面子吧。”程庭之是留洋回来的，说话做事很是放得开，此时哈哈笑了几声，道：
“林小姐说哪里话，你是素芬的好友，也就是我妹妹一样的人。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事情，我自当尽力去做，要说帮忙，可是言重了。”
杨素芬平日里见惯了他嘻嘻哈哈的样子，此时见他一本正经起来，就忍不住揶揄他几句，便道：
“你倒是会顺坡下驴占人家便宜，哪里就这么轻易又认了一个妹妹？金蔓的未婚夫邵霆玉可是邵家的独子，如今在军政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小心说错了话，吃不了兜着走。”
杨素芬这一说其实本是无心。
只是程庭之听在心里，却像是被人突然点破了心事一般尴尬起来。
一开始他初识林金蔓，心中便起了追求之意，只是接触之中，发现林金蔓对他全无意思，自己素日里也并不缺女朋友，便收了追求之心，只是又实在喜她温婉秀美之态，心里有些放不下。后来见她又与自己表妹交好，便想自己就是在一旁做得一个护花使者，也是不错的。
此时被杨素芬这样一说，倒好似自己的秘密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揭露了一样，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
林金蔓见他脸上尴尬，忙道：
“庭之兄不必多虑。我未婚夫在军中任职没错，不过他是他，我是我，如今是民国了，就算是结了婚，女子也并不是男子的附庸。我也是有交朋友的自由的，不至于因为有了爱人，就把一切朋友拒之门外。何况庭之兄这样来帮我，我是真的感激的。”
程庭之一听心中大为感动，激动之下，将那咖啡杯往前直直地一举，道：
“好！就冲林小姐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言语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一股凛然之气从胸中升腾而起，将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当着杨素芬和林金蔓的面，几口一饮而尽。
二人见他那滑稽的样子，相对一望，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金蔓笑完，又道：
“既然是朋友，你就和素芬一样喊我的名字吧，叫林小姐太生分了。”
她将面前的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道：
“要说帮忙，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咧。”
程庭之正说到高兴之处，爽快地应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
林金蔓道：
“我们有一个同学，着急去外洋，请你再帮他买一张从沙城去波士顿的船票吧，越快越好。”
程庭之搔搔头道：
“要说你们也真是奇怪，一个个地都着急要走，这是——”
杨素芬朝他把手一挥道：
“你别问这么多了，等事情办成了，我们再把详细经过告诉你。现在因为那位同学的隐私，不好说给你听。”
程庭之素来是个爽快的人，便应下来，只说包在他身上。
这时林金蔓将500块现钞拿出来，递给他道：
“这是买船票的钱，一共500块，你拿好吧。劳烦了。”
程庭之将那钱一推道：“用不了这么多，上次你给的那500块，还剩下一些呢。”
林金蔓忙道：
“庭之兄说笑了，托人办事，我们只从你手里拿了船票，以为这事轻巧得很呢。其实你从中托人周旋，哪里少得了左右打点，我只怕这点钱还不够呢。哪里还有什么剩下不剩下的。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程庭之见她说话间很是善解人意，也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接了那叠钱放到西装内侧贴身的口袋里。
现在不过才四点来钟，六月的天气正当炎热，外头日头很大，程庭之开了小汽车过来，三人便商议不如就在这咖啡馆里再坐一阵，到了晚饭时间再往香苑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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