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不懂怜香惜玉
邵世年的办公室，门轻轻掩着，父子二人面对面坐在邵世年那张大办公桌前。
邵世年道：
“你到底年轻，还是沉不住气。联合军的组建，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目前国内的局势暂且稳定，金陵那边的电令，咱们暂且收着，至于什么时候调遣兵力过去，到底是咱们说了算。”
邵霆玉道：
“倒不是我着急，金陵的中央政府，这么多年来你争我夺，权势阴谋，沆瀣一气。现今好不容易有了真正主事的人，那位章总理，中央政府在他的领导下，说不定倒真能成事。”
说完他将手里一封电报递给邵世年道：“这是冯教官从金陵发来的电报，说章总理的意思，也是让咱们找个借口拖着，先按兵不动。”
邵世年眉头一皱，用力吸了一口烟，道：
“哦？那姓章的若是能成大事，国难当前，为了大局，我们邵氏属地听命于他，也是甘愿，只怕——”
邵霆玉道：
“冯教官从金陵传来的消息，如今章总理在中央政府，支持者和拥护者不少，只是那姓戴的在中央直系军盘踞多年，根深蒂固，不是轻易能够搬倒的。”
邵世年叹了口气道：
“就是如此了，所以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其他各属地我都已通过电话了，大家都主张先按兵不动，所以你——”
邵世年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把话题一转道：“你这小子，倒是挺招女人喜欢，那个戴小姐，如今被你安置在哪里了？”
邵霆玉目光一顿，面上却不改神色，只道：
“父亲，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邵世年道：
“你自要处理好，下个月你就成婚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蔓儿的性子，若你再惹火了她，只怕难以转圜，到时候，你再要死要活，我和你母亲也帮不了你了。”
邵世年的话，一点情面也不留，却也是一针见血，邵霆玉心里如何不知，应声道：
“父亲，蔓蔓现在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想她多心。”
邵世年提高音调道：
“你不想让蔓儿多心，就把事情处理得周密些，越快越好。那位戴小姐，你即无意于她，就不要拖泥带水，也用不着怜香惜玉，只要事情办得干净利索，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邵世年这话说得实在有些狠厉，邵霆玉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有手段。
沙城远离金陵，无论做到什么程度，他自有办法遮掩过去。
他只是顾忌着林金蔓，若是她知道自己对戴红丹下了狠手，只怕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当初她为吴璟珩求情时说的话犹在耳边，她说：
“……你这样纠结下去，伤及了无辜，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无论如何，他总要顺着她的心愿才是。
他对邵世年微微摇了摇头道：
“父亲，戴小姐毕竟救过我的命，当初，也是我有负于她。”邵世年却不耐烦听这些，朝他摆了摆手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去处理便是。我只是这样提醒你，不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邵霆玉从邵世年的办公室出来，李安华正恭候在门外，见他出来，一路跟着他回到办公室。
李安华将办公室的门一关，道：
“刚才，沙城妇女医院的王博士今天又送了封信过来。”
邵霆玉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信封，三下两下拆开来看了，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收紧。
他想起昨天林金蔓的异样，怪不得她——
如此想着，一股暴怒涌间直由心头涌上头顶，他一把将那信纸拍在桌上，对李安华道：
“备车！去沙城饭店！”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又道：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沙城饭店里。
戴红丹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想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过来的路上了。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门上响起了重重的叩门声。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是他。
她还未出声，他一个箭步跨进门来，伸手一把扣在她肩头上，墨色的冷眸中满是戾气：
“我说过，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肩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的疼痛，只觉得骨头顷刻间就要碎裂一般。
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却笑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绕弯子，我就直接告诉你，我手里有什么。”
他漠然地望着她，从薄薄的嘴唇里透出来的，尽是凉薄。
可她偏偏不信，她就要打破这一份冰冷的凉薄，哪怕惹得他勃然大怒，哪怕激得他大发雷霆。
他的手突然一松，她猛地跌落在地上，像一个失去平衡的木偶。
邵霆玉站在原地俯视着她，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她抬起头，屏声静气，倔强地望着他道：
“各属地调遣部队的军需物资和武器装备分配、兵力调配和部署方案、扶桑在南江沿线的兵力分布——我把我伯父那里有的，你能用得着的，我都拿出来了。”
邵霆玉依然站在原地，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半晌，他说：
“戴红丹，你看错了人。当初你我种种，皆是出于权谊，我对你，自始至终，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她的双眼通红一片，他说的，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如今他这样毫不留情地说出来，简直像万把尖刀一齐都插在她心尖上，先是噬心之痛，接着就是一片麻木。
他慢慢蹲下来，盯着她的一双阴霾的眼眸中，只有冷意：
“我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不懂怜香惜玉。你家里派来接你的人，今天下午就到。”
他最后两句话说得很快，像是在漫不经心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每一个字都透着凉薄。
说完他慢慢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又道：
“我已经帮你们订了今天晚上回金陵的火车包厢。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前半辈子享尽了父母的宠爱，后半辈子，你总要好好地活着孝敬他们才是。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一定不会把事情做到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依旧呆坐在地上，一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只攥着全身都抖起来。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听使唤地，簌簌地往下掉。
他竟然——他竟然——
泪眼朦胧中，只看见他抬了脚，转身就要往门外去。
她想也不想，身体往前一扑，双手死死一把抱在他脚踝上。
他脚步一顿了一下，只是一下，便将被她抱住的那只脚往前用力一蹬，轻易地就甩开了她的手。
她趴在地上，那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然后，整个房间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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