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她回望着他如水的目光，望得他心底一片澄澈，使他眼波眉峰间流露出一片情意。
她说：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他愣了一下，说：
“你真的知道？”
她低头看着地上道：
“我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他眉上一喜，忍不住去拉了她的手问：
“那你心里怎么想？”
她慢慢把手抽回，仍旧低着头，她说：“我很惭愧。”
吴璟珩心想她要么答应，或是拒绝，却没想她说“很惭愧”，不由得万分诧异，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踟蹰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道：
“我知道你一心一意为了我，上次那报纸的事，还有带了大家去游泳，去舞会，又去校场，还有喊了我一块儿去善堂，每一次都是你在张罗，都是……为了我的缘故……”
吴璟珩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心里——”
她道：
“你这样真心对我，做了这许多事情，我却没法子回报你，你——”
他脸上的神情慢慢沉下来：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她急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心里真的当你是我……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除了杨素芬和孟璇之，就是你了……”
听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
“真的么？你真的这样想，那我真高兴！”
见他如此，她心里更着急起来：
“你知道我以前……”
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他说：
“我和邵霆玉的事情，你想知道吗？你如果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他说：
“如果你想说，我就愿意听。”
两个人在马路边说话，车来人往，免不得总是嘈杂吵闹。
吴璟珩指着前面一个小茶馆道：“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来说。”
林金蔓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番从头到尾的心事她连杨素芬都不曾细说过的，却在这幽静的黄昏里，都说给了他听。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她始终很平静，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他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我真嫉妒他，我也佩服你。”
她道：
“这又是如何说？”
他说：
“他能与你朝夕相处这些年，又得你这样深情爱他，是何等幸运。现在回想起来，前两年在我家舞会，就是我喝醉了拉你跳舞，他冲过来打我那次，你们就已经两下有意了吧。”她低着头不说话。他又说：
“你在关键时候，能当着他的面，大胆表明自己的心意，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是很勇敢的。”
他想了一会儿：
“你对我这样坦诚相告，也是一种勇敢。想来，我竟是不如你的。那我——”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
“那我今天也把我心里的话同你说一说。”
他说：
“我心里其实，一直……一直都喜欢你。那次为了救江先生，去圣约翰书院教你们唱歌，还有寒假跟着怀青去余州，并不是凑巧，都是我央求了他们才能成的，我只是想去……看看你……”
“我知道舞会那次我喝醉酒把你吓到了，我也知道我给你写信、送礼物，正是用了你最厌恶的轻浮来追求你。加上……我的名声很是不好，以前我对那些根本不在乎，认识你以后我才懊悔得要命，不该轻狂放任了那些日子，把自己整得如此不堪，弄得你一见我就厌恶了我。所以我在你面前再不敢……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气息都有些急促起来，他看着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还有你刚搬进景安路的院子，被两个匪人刺伤那次，也并不是凑巧碰上我。那段时间……那段时间……”
说到此处，他脸上一片忸怩之色：
“那段时间我一直偷偷跟着你来着，只要讲武堂没有训练，我就跑出来，偷偷跟在你后面……”
她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声道：
“你怎么这样傻，你——”
她一下收了笑容，他怎么傻了呢，他不过是跟自己一样，喜欢了一个人，从此心里放不下而已。
她喃喃地道：
“对不起……”
他有些急了：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我……”
她微微抿了抿嘴唇道：
“我想跟你说，我当你是一个最真心的朋友。所以我绝不愿意伤害你。我心里的事还没有放下，我没法儿那么快再重新爱第二个人。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所以……”
他说：
“所以什么？难道你要就此同我绝交？”
她忙说：
“我怎会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把心里话告诉你，我以前的事情也告诉你，你不要把时间花在我身上。你很好，应该去找一个真心真意也喜欢你的人过一辈子。”
他说：
“一辈子那么长，现在的事情都抓不住的话，怎么说以后？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我想要的人也是你，我绝不愿意就这样和你分开。就是现在你只把我当普通的朋友也不要紧。咱们就当好朋友处着，总没有坏处。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你知道我心里爱你，有一天你彻底忘了以前的事，再考虑找一个新的爱人的时候，我希望你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我。”
林金蔓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新的爱人？”
吴璟珩道：
“是啊，找新的爱人，追求新的幸福啊，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么？不然人在这世上求的是什么？总不能是追求失望和痛苦吧？失望和痛苦都是不得已，谁也不喜欢，那么就应当把让你痛苦的人和事抛在脑后，再努力去追寻新的快乐。”
林金蔓听他说得这样好，忍不住道：
“是这个道理。不过——”
她笑了一下道：
“你这样会讲，好似你经历过许多痛苦似的，那你跟我说说，你和你以前的女朋友分开的时间，难过了几日，又是怎么样把痛苦抛在脑后的呢？”
吴璟珩脸上一红，道：
“我以前是交过几个女朋友，不过是……不过是一时光起，图个好玩风光罢了，所以同她们分手了，倒也没什么难过的。”
林金蔓又是一笑道：
“哦，倒看不出你对待感情是这样豁达的。那么对于我，也是一时兴起罗，那你怎么不按照你自己说的，尽管把我抛在脑后，再去寻找新的爱人，新的幸福呢？”
他被她的话问得一时语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我对你……对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现在也许不相信我，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对你，对你……是很认真的，我对你，并非浮云露水之情，我只要有你，我便觉得，这一辈子，这一生，都是圆满的了……”
林金蔓本是望着他说话，想打趣他说话，却被他渐渐一番言语说得脸红起来，她把头扭向一边，道：
“我们回去吧，电影估计都快放完了，我们俩这样，一会儿素芬又要拿我们开玩笑了。”
二人便从小茶馆出来往回走。
林金蔓想到上次林怀青说到，他们在讲武堂受训年底就要期满结束了，便问道：
“怀青哥哥说你们就要受训期满了，他是打算了出洋去M国军校进修的，你呢，有什么打算么？”
吴璟珩答道：
“我进讲武堂是我父亲要求我去的，我本也不想在军营里整天打打杀杀的，我想再去读大学。”
林金蔓听他这样说，来了些兴致，又问他：
“那你想读什么专业？难不成你要去学艺术。”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吹拉弹唱不过是附庸风雅的爱好，拿这个当专业，只怕是不行。我还没想好呢，总之是工科建筑、机械一类的吧。”
林金蔓点点头道：“如今报纸上都说实业救国，正需要那样的专业人才，你若学了这一类的专业，应该是很好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倒也轻松自若，走到戏院门口，正是人潮流动着往外走，原来电影刚刚散场了。
二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见杨素芬和林怀青二人也走了出来，四人便照往常一样，男士送女士回家，分作两路，互相道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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