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有人跟着她
这天傍晚，平日里人来人往的香苑楼外静寂得怕人。
整列兵士站在楼外入口处，一副戒严的架势。
香苑楼三楼里侧最大的包间里，钱老八和邵霆玉相对而坐。
邵霆玉拿起面前的一把紫陶莲蓬菩提纹堆雕茶壶，给钱老八斟了一杯茶。
他右手三根手指稳稳地拿了那杯茶，轻轻地放在钱老八跟前，茶叶的醇香立即就随着蒸腾的热气袅袅地飘出来。
他眉宇沉静，神情自若：
“我听说钱先生近日里有亲友从南方的衡城来投奔。”
钱老八一脸小心，不作应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亲友投靠之事。
邵霆玉又道：
“不知钱先生的亲友为何要千里迢迢从南至北，来沙城讨生活？”
钱老八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只道：
“如今世道纷乱，天灾人祸不断，难说啊！”
邵霆玉右手轻握成拳，在桌上扣了一下，笑道：
“天灾人祸？说得好！天灾实在难免，只是这人祸，钱先生可知这南方衡城的人祸是何人所造？”
钱老八听到这里，愤然说道：
“邵军团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谁不知那扶桑兵士占据南方衡城，烧杀掳掠，弄得整个衡城民不聊声！”
邵霆玉又是轻声一笑道：
“哦？钱先生如此愤慨，果真是有几分爱国情怀！当初惠城对扶桑一战，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也不算枉送了性命。”
这话颇有些反话正说的意思，钱老八听得额头上冒了些虚汗，他对于邵霆玉率军参加中央政府联合军于惠城抵抗扶桑一战早有耳闻，心中也是佩服的，此时忙起身拱手道：
“邵军团长为国效力，也是保中华之地不受他人侵略践踏，钱某佩服至极啊！”
邵霆玉听到这里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冷笑一声道：
“我等即从了军，向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国家有难，更是义不容辞。”
那钱老八的神情有些战战兢兢起来，边坐下边道：
“那是，那是。”
邵霆玉的身子微微前倾，眉梢一挑道：
“南方衡城乃我中华国土，却遭此横难，那扶桑人所到之处，肆意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可我沙城江北九省，如今却可以暂享平安，钱先生可想过这是为何？”
钱老八听到此处，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忙道：
“还是邵家军威武，保得咱们这江北几省的平安。”
邵霆玉又道：
“可如今，只怕这平安也保不了多久了！”
钱老八额头上冒出些汗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军团长，这话是如何说？”站在一旁的陆子剑将几张报纸扔在了钱老八面前。
那是几张外文报纸，钱老八一脸疑惑地看着邵霆玉道：
“军团长，这——”
陆子剑道：
“看不懂洋文，照片总能看懂吧。”
钱老八看了一眼陆子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几张报纸，一一仔细端详。
那报纸上有好些张触目惊心的图片，都是扶桑士兵在南江南岸扶桑地界的所作所为。
有几张是整个衡城被轰炸之后的惨象，满图的裂壁断垣，折椽残墟，浓烟弥漫，房屋烧毁，尸横遍野。
其中一张图片尤其惨烈，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被一个扶桑士兵用刺刀挑起高举向空中，那刺刀已经把孩子的身体拦腰刺穿，举刺刀的那个扶桑士兵面孔狰狞，旁边还有一个扶桑士兵，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正在观看一个滑稽的表演。
钱老八将那报纸往桌上一拍，愤怒道：
“那帮扶桑鬼子，在我中华土地上肆虐横行，真是岂有此理！”
邵霆玉也不看钱老八此刻愤怒的表情，只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只要我父亲在一日，我在一日，我等拼了性命也要保全这江北沙城九省老百姓的平安。”
邵霆玉说到这里眉头一蹙，语气结了寒霜似的变得冰冷无比：
“军之所重，除了战将精干，无非就是武器装备精良。如今，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北大营的军火库里！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钱先生不会不懂吧？”
钱老八听他提起“军火库”，心中“咯噔”一下，有所触动，嘴上仍装糊涂道：
“邵军团长的意思是——”
邵霆玉又道：
“扶桑与我中华，迟早还要开战。战端一开，地无分南北，凡我国民，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那军火库里放的，相当于我们当兵的人性命一样的东西，若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取我们的性命，你想我们该当如何？”
一番话说下来，那钱老八已然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但心中仍有所顾忌，嘴上便试探道：
“邵军团长有话尽管直说。”
陆子剑将一张照片递给钱老八，正是北大营军火库姓孟的那个指挥官。
邵霆玉冷冷道：
“这次来就是想请钱先生帮我们找一个人。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找到这个人，其他的都好说。”有了邵霆玉这句话，钱老八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忽地一下站起身来道：
“军团长放心，给我五天时间，五日之内，保管将此人活蹦乱跳地送给您的手上。”
邵霆玉也不看他，拿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把紫陶茶壶上的莲蓬图案，淡淡地道：
“两日。”
钱老八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应道：
“好！就两日！”
邵霆玉闻言爽朗一笑道：
“钱先生果然爽快，正合我意！”
从香苑楼出来，已是深夜，见邵霆玉出来，李安华迎上来道：
“保安队王队长已在栖玉馆等了有一会儿了。”邵霆玉只挥挥手也不说话，同陆子剑二人一同上了车便往栖玉馆里去。
栖玉馆一楼偏厅的会客室里，三人坐定后，邵霆玉淡然问道：
“景安路那边怎么样？”
王继尧应道：
“林小姐所住的景安路，保卫处已经增派了人手，每日三班轮流巡逻值守。那一片属于M国地界，向来治安良好，警察署一直有巡警划片轮守，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
邵霆玉听他欲言又止，一双冷目扫过来道：
“怎么？”
王继尧道：
“自林小姐搬去景字路的院子以后，上下学的路上有个人总跟着她。不过那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动作。”王继尧眼看邵霆玉就要发作，忙接着道：
“那人军团长和陆师长也认识的。”
邵霆玉眉梢一挑问道：
“谁？”
王继尧望了一眼身旁的陆子剑回道：
“正是吴参谋家的三公子，吴璟珩。”
邵霆玉狭长的双眸中霎时间便透出森冷的寒意出来，厉声道：
“给我盯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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