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少女的纠结
一连几日，林金蔓觉得自己像透了英文小说“Pride and Prejudice”里的Darcy先生，那个陷在情感与理智的漩涡之中痛苦挣扎的男子。
这是英文文学课上施教士推荐给她们看的书，这本小说还没有中文译本，只有施教士给她们从图书馆里拿的英文原版书，林金蔓和杨素芬就按字面意思把这本书叫作“高傲和陈见”。
不过金蔓觉得自己比Darcy先生的境况要好得多，因为她认为自己并未陷入那所谓的爱情之中，最多不过是被那人扰了心境乱了心绪而已，所以她只需将自己的理智反复梳理，即可摆脱困境。
“嘿！”有人在她肩头猛然一拍，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杨素芬！你吓我一跳！”林金蔓不甘心地朝她挥手，欲作势打回去。
“你还怪我！课休大家都出去玩了，就你坐在教室里发呆，这几日里你老是魂不守舍地，难道——害了相思病不成！”
杨素芬说话向来大胆，嘻嘻哈哈地一阵笑闹，林金蔓的脸一下子被说得通红，又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故意不理她。
“好了，我知道你脸皮薄。说真的，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神色慌乱，杨素芬也不再笑她，那语气中透着许多关心。
林金蔓暗道，她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倒也是个心思细腻的，自己的心思也实在没处说去，便望了望周围道：
“我是有事，一会儿午休的时候咱们上操场说去。”
圣约翰书院的学生吃完午饭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女学生们或去图书馆，或去操场打球运动，也有像林金蔓和杨素芬一样，三三两两只在操场旁的长凳上或草地上闲谈嬉笑的。
两个女孩子半躺半坐在草地上，如今已经是初夏，那草地的草都长得绿油油的，被太阳一晒，坐上去蓬松酥软，再加上一旁的树荫，正是午休的好去处。
林金蔓望向蓝蓝的天际上那一丝丝的白云，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她喃喃地说道：
“素芬，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杨素芬也不答话，只把一双圆亮的眼眸望向她，待她往下说。
“我大哥——就是我在……邵家的大哥——”
见她犹犹豫豫，欲语还休的模样，杨素芬已经猜到了几分，呵呵一笑道：
“我的天，你还真害相思病啦！”
杨素芬这嬉笑的态度让林金蔓一颗紧张的心反倒松了下来，又接着道：
“我不确定我爱不爱他，我猜他应该是有些喜欢我的，不过——”
“不过什么？”杨素芬将脸凑近她，关心地问道。
林金蔓拿起手揉揉她的脸，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父亲的事……我母亲最后那段日子……我是断不会再找当兵的人结婚的。”
说完眼前浮现出那夜邵霆玉那双满是氤氲的狭长双眸，心里竟隐隐作痛起来。
杨素芬却满不在乎地说：
“要我说呀，你想得太远，反而徒增烦恼。这谈恋爱和结婚啊，是两回事，谈恋爱你只要想自己是不是爱他就成。结婚嘛，倒是要想得长远一些，他的品性脾气、家庭出生、学历才情呀都是要考查一下的。”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好似有好多经验似的，林金蔓忍不住问：
“倒看不出来，你竟有这许多经验，你谈过恋爱吗？”
杨素芬把头扬起来，不置可否地笑道：
“谈没谈过都是这个道理呀！我的好妹妹，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他们逼你结婚了？”
林金蔓脸色尴尬地摇摇手：“那倒没有。”
杨素芬又追问道：
“他，就是你大哥，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追求？”
“追求？”林金蔓一下被问得愣住了。“哎哟，你是山上来的仙女吗，凡间的事你都不懂的啊。他送花给你啦？写情书给你啦？还是嘴巴上说他爱你？要你做他的女朋友？”
在她机关枪一般的追问里，林金蔓只能一直迷茫地摇头。
“我的天哪！”杨素芬用手一拍脑门，“弄了半天，你真是在这里害单相思啊！”
这话说得林金蔓又急又羞，伸出手在她手臂上轻拍了几下，那杨素芬也不甘示弱，反过手来呵她的痒痒，两个女孩子在草地上你来我往地闹得直喘不过气来。
闹了半天，林金蔓败下阵来，举起手来说：“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求求你别闹了！”
两人消停下来，林金蔓微微喘着气，对着杨素芬正色道：
“我烦都烦死了，求你别打趣我了。”
杨素芬毫不在意地说：“人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倒是在这儿烦恼个什么？”
林金蔓嘴唇紧紧抿了几下，憋了半天，涨着通红的脸道：
“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前几天，前天几，我们——我们——他——”
无奈支支吾吾了半天，脸红得都烧起来，也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
杨素芬看着她这样实在好笑，帮着她说道：
“到底是怎么啦？你倒是讲呀！”
见她仍然讲不出来，又见她满脸通红，只拿两根手指背在嘴唇上暗自摩挲，脑中灵光一闪道：
“你们kiss啦？”
这话一出，林金蔓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能硬得头皮微微点头。“哎呀！你那大哥到底是打仗的，行动如此猛烈，连表白都没有直接就kiss啊！”
“素芬求你快别说了，那日我喝了些酒，心里后悔得不行。还好这几日他没有回邵府里来，不然我心里真害怕……我一见他就……”
杨素芬把手在她肩头一拍，大大咧咧地说：
“你怕什么？说不定人家早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还在这儿每日里吃不好睡不香的，真是犯不着！”
听她如是说，仿佛自己果然多虑似的，又道：
“真的吗，他会这样快就忘了？”
“那可说不准，男子不比女子，心有千千结、百转千回的。要我说，你就以不变应万变，他若是不说什么还好，你本无意于他，这事就这么过了。他若是缠着你，你也不必当面把话说死，你就躲着他点，日子长了，他自然明白你的态度。”
“我在邵家这么长时间，早把他们一家人都当我的亲人，他们一家待我也是好的，我自然不想因这事把大家闹得难看，可是我大哥，那脾气一向偏执暴虐的，我真有些怕他……”
“这样啊，那你更得躲着点儿他了，万一他拗起来，吃亏的可都是你，你可得当心点。”
林金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个女孩子又嘻嘻笑笑地闹了好半天，林金蔓只觉得困扰她好些天的烦恼在好友的开解下，舒解了不少，心里也渐渐有了些主意。
好在这些天，邵霆玉竟也没有再回府邸来，应该是军务繁忙无暇分身了。本来这一个月来，他回来的的次数也是曲指可数，每次回得府里来也是匆匆地打个照面就走了。
又或许是他真的不记得了，亏她总是想起当时他那幅痴迷的样子，想来不过是意乱情迷罢了。若是他真忘了也好，自己也就不用纠结了，回到过去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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