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笨拙的解释
晚上林金蔓回到府里,邵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心地左看右看,虽然早就从邵霆玉派回来的人那里得了信,心里总是心疼得不行,仍旧是抓着她问了又问。
因为这事因自己而起,林金蔓心中不安,神情一直是蔫蔫的,邵夫人看她如此,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晚饭的时候,邵夫人把今日的事情说与邵司令听,那言语之中,无处不是袒护着林金蔓。
金蔓听她如是说,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连带着那饭也食之无味,只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低头不语。
谁知那邵司令出身草莽,再加上早就知道邵霆玉的脾气,心里根本不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嘴上还道:
“伯宽这小子,这回我倒不说他的不好!在外边儿他若是连自己的女……”
话说到这里他脚下早挨了邵夫人一下,忙改口道:
“若是连自己的……妹子都护不住,那还是个男人么?我看是那姓吴的运气好,没叫伯宽当场一枪崩了他!”
这时林金蔓忙说:
“那姓吴的不值一提,大哥犯不着与他计较,若是打出个好歹来,太不值当了。”
眼前又浮现出邵霆玉破皮那一处的嘴角,还有当时打红了眼的那个狠厉架势,眼眶不由得有些红了。
邵夫人赶紧说:
“蔓儿这话说得有理,所以我说还是蔓儿稳当,当时若不是她死命拦着伯宽,依伯宽那性子,只怕真要闹出人命!咱们倒是不把那姓吴的放在心上,只是树大招风,伯宽刚从讲武堂毕业就立了战功,眼见着年纪轻轻的升了副师长,多少人眼红呢!若是真是因这么点小事,惹了人命官司,免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再闹出多的事儿来。”
一番话说得邵司令频频点头:
“无妨无妨,那姓吴的老爹是第三师的参谋长吴虎山,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老人了,赶明儿我安排个饭局,等伯宽和那小子去吃顿饭,就算解了这个局。血气方刚的小子们干上一架,本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也让那小子别再烦蔓儿。若是那小子再不识相,我就没那么客气了!”
话说到这里,林金蔓知晓这事应该算能够顺利了解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又感激邵司令和邵夫人待自己的一片好意,诚恳地说:“谢谢姨母和姨父了。”
邵夫人抿嘴一笑,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意味深长地说:
“谢我们作什么,还是谢谢你大哥吧,他是有心护你。”
林金蔓心里又开始慌乱起来,仿佛他替自己擦拭眼泪的那只手此时又抚上她的脸颊,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烧,不知怎么的,那把象牙折扇也忽地跑出来在她脑中晃悠,只把她一颗心搅得稀烂如泥。
她纵使心中烦乱,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便只腼腆地朝邵姨母笑笑,低声说:
“我知道的。”
第二日天气很是不错。
前些日子邵姨母心血来潮,学着沙城里那些洋人太太,也在前面庭院的桂花树旁搭了一个玻璃的小花房,层层叠叠的,梅兰竹菊地搬了不少名贵花草摆进去,弄了几日又觉得麻烦无趣,便把这花房托付给金蔓,让她得空的时候帮她照看照看。
林金蔓感叹邵姨母的三分钟热度,不过看那玻璃花房着实小巧可爱,里面的花花草草也都长得喜人,心里也是喜欢的,便一口应承下来。
这天吃过早饭,便吩咐了佣人抬水过来浇花,金蔓拿着喷壶,从里到外,一盆一盆地给那些花草浇水,忙得饶有兴致。
那阳光从玻璃房子的顶上一束束透下来,清亮中又带着许多暖意,忽然间,那光线好像暗了一些,林金蔓朝那光线顿暗处张望,原来是邵霆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进来。
那阳光现在全照在他身上,他穿着军装白衬衣,领口处微微敞开着,袖口高高扎起,露出小臂处紧实的肌肉,一双军靴被阳光照得铮亮,脸上分明的五官在暖意下竟是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嘴角处昨日还有些青紫的伤口此时已经结了笳,红肿也已经消了。
她愣了一下,忙说:“大哥,你回来了。”
邵霆玉一进花房,顿时觉得一股暖意将他包围,她回头看他,一张莹白如玉的脸庞浸在阳光里,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他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壶,把那眉毛扬了扬:
“你什么时候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了?”
林金蔓笑笑说:“我这是帮姨母打理呢。”说完便转过身继续浇水。
邵霆玉走过来说:“父亲让人与那姓吴的约了个饭局,明儿我去和他们吃顿饭,这事就算了结了。”
林金蔓知他说是昨天打架的事,又想起他当时打红了眼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忙转过来对他说:
“大哥,你再看见那姓吴的,你可别……”看她眼里尽是担忧,邵霆玉有意逗她一逗,笑了一下说:
“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那姓吴的?”
见他竟拿那姓吴的来打趣自己,林金蔓顿时憋气,心想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嘴上便没好气地说:
“那姓吴的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大哥若是不怕别人看笑话,尽管去与他争个高低,我不管你就是!”
说完也不看他,转过身继续浇花,也不记得哪盆是浇过的哪盆是没浇过的,只一笔糊涂账地乱浇一气,那拿壶的手也微微发起抖来。
见她真有些恼了,邵霆玉忙收了笑容,只是语气中仍有一丝笑意:
“我替你出头,如今你脱了身,却把我撇在一边不管了。你这过河拆桥的手法倒是利落,我可如何是好?”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林金蔓只气得眼眶都红了,扭过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还是不理他。
邵霆玉见她红了眼眶,顿时收了玩笑的语气,又想起昨天里她在栖玉馆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不忍,便端正了神情说:
“昨日你看到的那把扇子……”
听他无端端提起那把折扇,林金蔓顿时方寸大乱,不知他提起这个做什么,忙瞪了一双失措的眼眸望向他。
邵霆玉见她望过来,一双泛红的眼眸水波荡漾的直要漾到他的心尖上来,急切地说:
“那扇子不是我的……是陆子剑那混帐……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在战场上身经数战的少年,即使曾经面对惨烈的生死也从未畏惧退缩过。
此刻在她盈盈的目光中,却无端地慌乱起来,一颗心通通乱跳,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说了半天,硬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明白。
林金蔓只听了个半懂,以为是邵霆玉怕她在邵司令和邵姨母前面讲他的私事,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下来,淡淡地说:
“我当然知道那扇子不是你的,我也不好奇那扇子到底是谁的。总之这次是你帮了我,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的事,我不会在姨母姨父前面乱说的,你放心。”
说完放下壶,就要走出去。
邵霆玉见她果真误会,心下更急,便用身体把她堵在那花房门口,张口就道:
“我没有——那扇子是陆子剑和他那相好落在我那里的,在昨天的舞会上你见过他们的的,你真是冤枉我了。我——”
林金蔓右移右转的急着要出去,偏他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前面。
她一张脸此时已经急得泛起了阵阵红晕,慌乱间又听得他如是说,直听得脸上烧得要燃起火来。
不待细想他那言语间到底是要和她说个什么意思,一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一颗心就砰砰乱跳起来,炸得她胸口咚咚地乱响。
看他仍旧急切的神情好似还要再往下说,她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又极害怕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慌乱地打断他:
“大哥,你——你让开,我要出去。”
看她涨得通红的脸上,眼眸带波,小嘴倔强地抿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邵霆玉心头一紧,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把身体朝边上让了一让。
林金蔓得了一丝空隙,忙伸手在他腰上一推,一扭身便飞也似地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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