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说要嫁人并不是说笑,段氏坐到一边,看那媒婆能说出什么来。
媒婆扶了扶头上的红花,说道:“那老身便说了,城东王大善人家里有位小公子,今年二十未娶妻,在紫云书院念书,有才学人也上进,家中有良田百亩,咱们镇子上半条街的铺面都是他家的。”
她倒没有吹,王家是玉泉镇上的大户,且多年来行善积德,铺桥修路施粥减租都是常有的事。
听闻王小公子也在紫云书院读书,池小志想了想,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姑姑若喜欢读书人,他可以考虑年轻的夫子,或是有功名的同窗。
池真真听了不置可否,问那媒婆:“还有呢?”
“还有就是王小公子生得面皮白净,王夫人看重得紧,寻了许久都未有合心意的,昨日一眼就瞧中姑娘了。”
池真真忍笑说道:“我是问你来给我姐妹二人说亲,只提了这个王小公子,没别人了?”
总不会是想一下子娶她们姐妹两个吧?
媒婆醒悟过来,急忙道:“有,有,还有镇上酒肆的丁掌柜想续弦,令姐的年纪正合适,不知你二位意下如何?”
说王家情形时恨不能连他家多少头牛马,家里用着多少奴仆都说清楚,到了丁掌柜就含糊不清,说没问题鬼才信。
施娘子轻笑摇头,她若是愿成亲,早多少年便将自己嫁了,何况是现在,给人续弦更不可能。
池真真倒不害臊,问了王家几口人,分别多大年纪后,道:“我与姐姐初来乍到,你说这些我记下了,容我们打听清楚,商量好了再答复。”
“这样好的人家,还用打听吗?”
媒婆一脸急切,大有今日就换庚帖定下成亲日子的架式,段氏再忍不住,说道:“方才还说让我们尽管打听,怎么,什么样的人家怕打听!”
媒婆无法,只得咬咬牙道:“那老身明日再来。”
这般急切,准不是什么好人家,段氏不紧不慢地道:“起码得半个月。”
这还是看池真真没有一口回绝,她才出面与媒婆打交道,否则方才就撵人出去。
媒婆心急如火,这事成了她能拿不少钱,半个月着实有些长了,商量到最后定了五日的期限。
等把人打发走,施娘子才松口气,避回西厢房看书,段氏有些感慨地将池真真拉到身边,说道:“我想起咱们在湘阳城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回去瞧瞧就好了。”
那时真真年纪不大,却已经知道为自己打算,就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檀宁。
池真真笑了笑,没心没肺的让金莺拿些干果来边吃边聊。
“昨日我在镇子周遭走了一遍,寻到个极好的地方,那里靠近河水,林木繁多,刚好可以建起纸坊,只是那里是王家的地,你们说巧不巧?”
是挺巧的,段氏问道:“你待如何?”
“我准备明日去见里长,让他帮我引荐,与王老爷商量将那块地买下来,若是他不同意,赁期长一些也可。”
段氏听得一愣一愣,又是里长又是赁地,可见真真是真没把和檀大人的事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池小志,让阿音把他带过一边,才与池真真说道:“真真,你若真愿意再觅良缘,我那里可是给你攒着嫁妆的。”
凡与人做外室的女子,再嫁可就难了,段氏从此多了件心事,多多准备嫁妆,真真才能在新夫家活得有底气。
池真真低头笑了笑,眉眼中有化不去的哀伤,只道:“婶婶有心了,从前说陪你去看铺面,一直没能成行,婶婶可想好做什么生意了?”
说起这事,段氏面上有了喜色:“我定了间铺面,打算卖些布匹和针头线脑,能赚多少是多少。”
一开始她心大得很,眼热茶楼生意好,想着开一间客似云来岂不发达,如今没了檀宁做倚仗,她还是保守一些的好。
院子就这么大,池小志将耳朵伸得长长地,闻言高声道:“儿子愿为母亲分忧,一会儿回去带我去看铺子!”
池真真冷笑一声:“你没被关够是吧!好好念你的书!”
池小志缩回脖子,不敢再言语。
————
第二日一早池真真果然带了礼物去里长家,一番游说后里长带着她去了王家拜访。
玉泉镇虽小,却挨着燕京城,镇上的人并不愁生计,王家更是富得流油,王老爷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经成家,早早帮家中打理产业,次子便是媒婆给池真真提的好亲事,读书有些天分,两年前便考了童生。
整个玉泉镇最气派的宅院便是王家,门口竖着两个玉石狮子,守门的小厮认得里长,请他进去吃茶,至于里长身边的美貌女子,却不知她的身份。
王老爷一听里长带了个年轻女子来拜访,纳闷问道:“会是谁来?”
他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才现身与里长寒暄,又笑着问池真真:“你是才搬来玉泉镇的施家二姑娘吧?”
池真真没有纠正大家对她的称呼,直接道明来意:“王老爷,镇外河边树木繁茂,我想同你买下来,不知可否割爱?”
王老爷挠挠头,想起确实有这么块地方,因靠近不知哪位京中贵人的庄园,年年野生野长未叫人去打理。
从未有女子上门商量买卖之事,可她既然是里长带来的,想必愿为她作保,于是王老爷没想太多便道:“姑娘想如何做,只管告诉陈管家即可。”
“多谢,此外还有一件事,昨日贵眷请媒人到我家中,替令公子求亲。”她说到此处顿了顿,想看王老爷是何反应。
可怜王老爷根本不知道自家夫人有此安排,再看池真真一脸诚挚,问道:“此事我尚不知,姑娘有话尽管明说。”
“听说令公子读书有天分,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真真不过是寻常之质,实在有些配不上,且我原先曾结过一门亲,后来……不说也罢。”
有些事情不必明说,想必王老爷自然懂她的意思。
王老爷听明白了,一来人家没瞧中自己的儿子——姑娘长得太好,怎么觉得是小儿子配不上她;二来人家也说明自身配不上的缘故,她倒是坦白得紧。
王老爷没追问别人的私事,将池真真送走后,回房去寻自己的老妻,正好看见王夫人让下人做了吃食,要给辛苦念书的儿子送去。
王家小公子名珙,自小便爱读书,这些年下来还算争气,考中童生后便发誓要考了秀才以后才成家,王夫人又心疼又着急,便想悄悄给他定下亲事。
她算盘打得响,可王老爷给她泼了盆冷水,将池真真今日亲自来把亲事回了,王夫人也没生气,就是有些可惜地道:“怪不得搬到咱们这里来住,想是真有些难言之隐。”
王珙板着脸走出房,父母亲站在他房外说起定亲的事,如何还能坐得住,且听得被人回绝,更不痛快:“娘,你又悄悄提什么亲事?”
王夫人劝道:“这回的不一样,我瞧那女子生得着实好看,咱们这镇上的女孩儿没人比得过,我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女子。”
她去燕京城的时候,见过的闺秀也少有那般样貌。
“书中自有颜如玉,儿说过,考了秀才再说亲事。”说罢佛袖回房。
王夫人好脾气地道:“好好不说不说。”
转头又一脸忧心地对王老爷道:“我就怕他考了秀才,又说要中举之后,不知要等上多久。”
王老爷连忙制止她道:“我儿定会一考就中,顶多不过一年,你莫要胡言乱语。”
王夫人一听连忙双手合什,求天上的神仙莫怪她,一定保佑王珙来年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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