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你休想出洋(2)
好在林金蔓吩咐了几头去请大夫,最先来的是常年给老太太瞧病的吕大夫。
中医望闻问切对于急症总是效果有限。那吕大夫按着往常的法子,给老太太灌了一些随身带过来的自制中药,眼看着老太太气息平稳了许多,疼症当下减轻了一些,只是嘴里还是嚷着头晕。
那吕大夫道:“老太太这病症是常年累月积起来的,要想从大力度根除,只怕还是得上外国医院看西医。”
正说着话,沙城妇女医院的王丽卿带着两个看护妇赶了过来。
因之前王丽卿给邵老太太瞧病,再加之后来因为戴红丹的事,林金蔓和她是打过不少交道的,不说私底下的交情立场如何,林金蔓对她医术和人品,倒是极为信任的。
吕大夫见有留洋的西医大夫,忙起身让开,林金蔓朝阿芜点了点头。
阿芜会意,一边将吴大夫往会客厅引,一边道:
“吴大夫受累了,今儿咱们老太太的病这样急,多亏您及时赶到,不然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还请您稍作休息,一会儿说不定还得劳烦您——”
这意思其实是要等王丽卿会诊之后,有可能还用得着他,所以请他先去候着。
这吴大夫给林老太太瞧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林家在诊金上向来给得十分丰厚,待他也如座上宾般,此时自然是十分乐意留下来。
这边王丽卿已让看护妇给老太太打了一针,眼看疼症立马就缓解得差不多了。
王丽卿对林金蔓道:
“老太太这是心血管病症,这一针只是当下减轻痛症的法子。要想彻底地治,只怕得住院。不然——”
林金蔓听得心里焦急,忙道:
“王博士但说无妨。”
王丽卿点点头道:
“不然今日的情形,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是再犯,而且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
林金蔓只觉心里火烧一样,道:
“您说句实话,我祖母这病,是不是和当年邵家的老太太——”
王丽卿哪里不知她话意思,只将头点了点,道:
“是差不多的情形。”当年邵老太太从发现病症到最后去世,不过拖了两年光景,想到此,她只觉胸口那把火烧得人痛苦致极。
见她神情极其痛苦的样子,王丽卿安慰她道:
“虽说是差不多的情形,但是依我看,程度上倒是不如邵老太太当年那样重。如果看护得当,三至五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金蔓见她说出三至五年这样的字眼,眼泪当即就要涌出来,只是强忍着道:
“那住院的话——”
王丽卿道:
“现在老太太的情形,不宜走动,我已经给她打了针,料想这一两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明日入院吧,我今日回去会把病房安排好。”
林金蔓忙道:
“那真是有劳王博士了。”王丽卿真诚一笑道:
“我还欠着您的人情呢,跟我不必客气。再说医者仁心,这不过是我做医生的本份如此。”
林金蔓心里一动,只道她为人坦率真诚,自己也不必拐弯抹角,道:
“以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您也不必介怀。明日我就送祖母去住院,以后还要多多麻烦您了。”
二人正说着话,有个听差来回话。
原来那听差急匆匆赶到圣约翰医院去请美国大夫,却是两个大夫今日都出诊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联络不上。还有两个在医院坐诊的大夫,诊室里都是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病人,也是没法脱身的。
那听差慌慌张张地向林金蔓禀报完,林金蔓一心只惦记着再同王丽卿说老太太的病情,不待那听差说完,便挥手让他下去。那听差知道自己没办成事,又见林金蔓并不对他发话,心里七上八下,只急得满头大汗。阿芜忙将他拉出屋子里来道:
“你也别急,这是没法子的事。好在咱们小姐事先有准备,分了三头去请大夫。那吴大夫是最先来的,老太太的病他最清楚不过,他一来就给老太太喂了药,当时就好了些。后来留了洋的王博士又给咱们老太太打了针,现在已经没大碍了——你没耽误事儿——”
那听差原来惊恐自己没有请来美国大夫,耽误了大事,此时听阿芜这样说,一边擦着满头的大汗一边感叹道:
“好在咱们小姐想得这样周到,不然我真是罪过大了——”
那听差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叹。
这时门外几声汽车的鸣笛声,然后就是垂花门处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原来是林望道带着安娜回来了,同行的竟然还有邵霆玉。几人顺着游廊脚步匆匆地往老太太房里赶。
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此时老太太斜靠在床上,除了脸有倦色,已然没什么大碍了。
等送走两位大夫,林金蔓才觉得周身如同泄了气般,意有些站立不住。
林望道忙让邵霆玉扶她回屋休息,只道老太太明日里住院的事情,自己自然是吩咐听差和嬷嬷去做,让她放宽心回房里去。
林金蔓此时确实乏得不行,也不争辩,任由邵霆玉扶了她回房。
二人一路无话,回了房里。
林金蔓由阿芜伺候着在盥洗室里洗漱,等洗完,阿芜撇了撇二人的情形,不敢多留,只嘱咐了几句便先行告退。
邵霆玉道:
“祖母的病,你不要太操心了。沙城妇女医院那边,我会照应的,你只管在家里休息,有什么事我再叫人告诉你。”
林金蔓想到王丽卿和戴红丹的关系,心里有些不得劲,但此时不过是说老太太的病情,她不想节外生枝,便道:
“那有劳你了。”
话里话外是非常地生疏与客气。
邵霆玉脸上现出一片尴尬,又道:
“你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到时,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你。”
林金蔓听他好似话里有话,一时不知他的意思,正想着,
第二年林金蔓中途回来,无意中被邵霆玉撞见。
一楼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女佣在默默地擦拭着家具。
其中一个女佣看见他回来,神色微变,停下手中动作,正要开口,却见他不耐地将手一挥,转身抬步只顺着楼梯拾阶而上,那女佣便慌忙噤了声,只一言不发地呆立在原地。
暗红色的地毯,军靴踏在上面,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他有阵子没有回府邸了,以前他和林金蔓的卧室,如今是孩子睡在里头。
除了添置了些孩子的用品,其他与往常并无差别,每次他回来,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他只要进了这间房,那错觉便如茂盛的藤蔓般在心头弥漫开来,仿佛他只要在房里多站一会儿,她便要从学堂里回来。
每一次,她在房门口便脱了布拖鞋,光着脚就踩进房里来,一步一跳,脚步轻盈,像一只活泼的小鹿。
她一见到他回来,便要钻到他怀里,轻轻地拥着他。
有时他回来得晚了,只见她安静地坐在那张躺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呼吸均匀地睡着。
这时他便伸出食指,轻轻地刮一刮她翘翘的鼻尖。
如果刮了几下她还不醒,他便俯下身子去吻她,直到把她吻醒,吻得她害羞地往他怀里躲,一双小手抓在他的胸襟上,面红耳赤地躲着他炽热的呼吸。
他还要继续吻她,她便起身逃,可她哪里逃得过他,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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