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我不要你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阿芜，早已心急如焚，绞了一双手，只顾用力地搓。
本身今日回来，阿芜就寻思要将林金蔓有身孕的事先告诉林老太太，却被林金蔓先行嘱咐让她一个字都不能透漏。
如今见林金蔓与老太太这般模样，自家小姐竟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此把这事瞒下不说。
阿芜心中暗道“这可如何是好”，又几次听林金蔓斩钉截铁说要“离婚”，整个人逐渐就慌乱起来。
她只怕自己若再不打破这事，就凭自家小姐的倔脾气，只怕她要做傻事。
此时阿芜再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凄声说：
”老太太，您劝劝小姐吧，她不顾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原先散在一旁的几个老嬷嬷呼啦一下子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是真的吗，小姐有了身子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不早说？咱老太太一直就盼着抱重孙儿哪！”
“这下更不怕他邵家有什么变数了！”
这一阵聒噪，只听得林金蔓心里烦躁不安，又不能发作，只把一双怒目朝阿芜看去。
阿芜伺候她多年，从未见她如此怒视自己，但话已出口，索性跪在地上，把头一低道：
“小姐，你别怪我，可我是为了小姐啊，我心里怕极了，我是怕——我怕你为了置气伤了身子……”
这时林老太太朝林金蔓正色道：
“不怪阿芜，这事是你的不对，这样的大事，你怎不早告诉我？有多久了？”
见林金蔓咬了嘴唇半天不语，林老太太又看向阿芜。
这时有个老嬷嬷上前将阿芜扶起，阿芜将脸上眼泪一抹，也不看林金蔓，只回老太太道：
“莫约应该有四个月了，早先小姐觉得身子不爽快，身上月信也一直未来，我就觉着是有了。可小姐不好意思，脸皮薄，怕弄错了闹笑话，让我先别说。后来我陪小姐上医院瞧了大夫，确是有了。那时小姐要同少爷去溪州，说是自个儿同他说。再后来又是老爷的事……就这么着，一直没机会告诉您。”
阿芜说到最后都有点气喘起来，对着老太太一连作了好几个揖道：“老太太，你可千万别怪小姐。这阵子府里事情实在太多，她真是顾不上了。我公公说——“
阿芜的公公鲁管家这段时间也是鞍前马后地料理着府里一应事务，因此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邵太太因着悲伤过度根本无精力管事，邵家二小姐年纪小，少爷忙于军务不过大事上过问一下，这发丧出殡，事出具细，都靠林金蔓一手料理。
阿芜接着道：
”我公公说，亏得家里还有小姐这样一个能主事的人。这段时日，她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要顾着府里的事，还要做学堂的功课。眼看着人就瘦了一大圈，我心疼得不得了——我知道——小姐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摆在心里，我就是怕她把这事就这么自己担着，这可怎么是好啊——我自己是养过孩子的人，我知道养孩子的苦……小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我实在是担心，我这才说出来了……老太太您别怪小姐……她心里实在是苦啊……”
这时老太太已听得泪流满面，一双手紧紧将林金蔓搂在怀里，沉声泣道：
“作孽啊，作孽啊，我的蔓儿，我的好蔓儿——”
哭了几声，老太太又道：
“蔓儿，如今顾不得其他，你先养好身子，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要紧，再不要提‘离婚’二字。”
林金蔓主意已定，倔强的性子一上来，竟是无所顾忌，将身子一直，从老太太怀里挣出来，脱口道：
“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孩子——如今医院里拿孩子的妇人也不在少数，我只要——”
“住口——你这孩子——你——”
老太太被她这话激得一双手在自己膝上乱拍，竟是急火攻心般，半响说不话来。几个老嬷嬷上前一边对老太太抚胸摸背，一边对林金蔓好言相劝：
“小姐这可使不得……”
“小姐万万不可啊——”
“小姐，你就可怜可怜老太太吧……”
阿芜千怕万怕就是怕自家小姐说出这种话来，此时惊愕得拿手捂了嘴，挪步上来拉着林金蔓的一只袖子，口里不住地哭喊：
“小姐，小姐——你可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我的好小姐——你不能啊——”
老太太这边缓过气来，她心里如何不清楚自个儿孙女的性子。
看着林金蔓一言不发的样子，知道她此时犯了倔脾气，只能慢慢劝慰回转她的心意。
老太太缓转了语气，拉了林金蔓的手，哄小孩子似的，道：“蔓儿，蔓儿，你先别急，你听祖母一句话，万万不可说拿掉孩子的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有多少妇人，打了一次胎，就伤了身子，一辈子再没法有孩子——”
老太太本意就是让林金蔓忍了这一时，后面林金蔓斩钉截铁的那番说辞让她有些动摇。
可现下得知她竟是身怀有孕，便再不犹豫，只一味劝她要顾全大局，三思而行。
后林望道和安娜返家，见老太太执意劝慰，只得跟着一齐好声相劝，只说得林金蔓心灰意冷，晚饭也不吃了，早早地就在房里躺下。
老太太不放心，让两个老嬷嬷跟和阿芜一道，端了吃食，就在她卧室的外间候着。
林金蔓折腾了大半天，早已是身心俱疲，在床上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好似有人坐到了床边帮她拉被子。她也不睁眼，嘴里只喊了声：
“阿芜，我要喝水。”
片刻便有人将她头微微扶起，一杯水已递到嘴边。
林金蔓顺着那力道将身子半坐起来，靠在那人身上，一时只觉得那人身上衣服硬挺，硌得她很不舒服。
待睁眼一看，不是邵霆玉还有谁。
他应是从军营里来，一身军装未脱，领口处散开几颗扣子，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拿了杯子伸在她嘴边。
她反应过来，就要挣开他，只是连日劳累，又是刚睡醒疲软的身子，哪里挣得开，上半个身子都被他从侧边抱在怀里。
挣扎了一会儿，实在费力，她索性身上一松，眼睛一闭，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只听他在耳旁轻声道：“蔓蔓，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她冷哼一声，睁眼看他，却见他消瘦的脸孔近在咫尺，英挺的眉眼中喜色却是遮掩不住。
她一时愤懑，快口道：
”你想得倒美！我说过了，我要跟你离婚，这孩子，你想也不要想——“
他的一只手原先松松笼在她右肩上，听了她的话，手上力道收紧，沉声道：
”你什么意思？“
林金蔓奋力将他一推，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道：
”什么意思？我要同你离婚，我不要你了，我也不要你的孩子——“
他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此时见她衣着单薄，头发凌乱地赤脚立在地上，心里已经软了一大半，忙伸了手上前道：”蔓蔓，蔓蔓，你别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儿说，我——“
林金蔓见他朝自己这边靠来，警觉地往一边退后一边喊：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出去！出去——“
邵霆忙道：
”好好好——我不过来，我出去——你快到床上去，小心着凉——“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退，不一会儿，只听得外间房门开关的声音。
阿芜和那两个老嬷嬷进到里间，看到林金蔓蓬头赤足立在窗边，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回床上，两个老嬷嬷互相望了一望，其中一个小心翼翼朝林金蔓道：
”小姐，你饿不饿？我把那粥去热一热吧。“林金蔓也不接她的话，只一遍遍重复道：
”让他走，让他走，让他滚——“
阿芜忙道：
”少爷已经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闹了这一顿，林金蔓只觉周身更是疲乏，任老嬷嬷喂她吃了些粥，给她盖了被子，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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