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她必须做决定
林金蔓回到自己的房间，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看着房间里的诸事各物，全都不顺眼起来。
正独自站在房中气闷，却见身后房门“吱呀”一响，邵霆玉走了进来。
“蔓蔓——”
他每次这样充满了柔情地喊她的名字，都叫她心里生出许多不忍出来。
邵霆玉走到她背后，见她只那样僵直地立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越过消瘦的肩头，一直垂下来，显得整个人不盈一握，他想到她前些日子遭遇的不测，心里一股怜爱喷涌而出，忍不住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
她仍是不动，他宽厚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他的下颌贴在她太阳穴上，一股清冽的成熟男子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和火硝的味道。
往日里，这样的气息让她羞涩使她迷恋，可此时，她的心里生出一丝丝的寒意来，她幽幽地说：
“大哥，咱们把婚期再往后延一延吧——”
邵霆玉双手一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在她耳旁柔声道：
“蔓蔓，你以前总说我爱胡说，如今，你怎么也学起我的样儿来？”
林金蔓有些急了，道：
“大哥——我——”
邵霆玉打断她道：
“咱们的婚期已往后延过一次了，不止是我，两家人的都盼了这么久，就连珍珍，整日地在家里问母亲，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嫁过去。”他将她身子转来来，看着她，又道：
“我知道你心里担心的是什么。你什么都不要想，那些外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我一定保你的周全，不让人再打你的主意。”
林金蔓听到此时，见他说得轻松，好像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心里顿时起了一种激愤之情，将他揽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一拨，道：
“我怎么能不想？你说得如此轻松，难道人命在你眼里，真的轻贱如草芥吗？”
邵霆玉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责备与不满，以为她又是要说田吉良，便耐了性子劝她道：
“我早说过了，那个田吉良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他那个哥哥——田吉良母亲的死，未必同他哥哥没有关系。”
林金蔓道：“田吉良和他母亲，可是看作是意外，可是——”
她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她不确定要不要说出来。其实她心中，不是不知道他狠厉的性子，只是他在她的面前，总是作出这样一副柔情的样子，她便将他狠厉的那一面渐渐淡忘了，现在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还记她刚进邵家那一年，二人被一帮流寇劫持，抓到人之后，邵霆玉直接下令将带头的两个斩首示众，并在沙城城门外的护城河边暴尸三天。
当时自己去医院探他时，如何害怕他这样睚眦必报的狠厉行事，那感受如今想起来，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还有那时自己在校场，亲眼见他拿了枪指在人头上枪毙逃兵，那样血腥骇人，不过是片刻，几个脑浆崩裂，命丧黄泉。
这一幕幕，此时此刻都在她脑海中翻腾出来，像是要将她从身体里撕裂成两半一般，她只觉得痛苦不堪。
邵霆玉见她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只是瞪着眼睛望着自己，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望的悲戚来，他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又要伸手来握她的手。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道：
“大哥，我做不到，我没办法。”
他依旧朝她走过去，他愈靠近，她眼中的恐惧愈深，那样害怕的眼神刺痛了他，他轻声问：
“蔓蔓——你怎么了？”
她低下头，只道：
“大哥，求你了，咱们把婚期再往后延一延吧。”
只听得他轻声道：
“不行，我不想，我想娶你，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她咬着嘴唇，只觉得身子都微微抖起来，她硬头皮道：
“如果——我就是不想呢？”
邵霆玉道：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
她竟轻声笑了出来：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
邵霆玉见她如此，心里一慌，却不露声色，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着他，缓缓道：
“田吉良和他母亲的事，都可以看作是意外，可是那霞美绸缎庄的两个伙计呢？你为什么要下那样的狠手？”
邵霆玉回望着她，冷冷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一天，你没有自己逃出来，或是我的人没有及时找到那里，后果会是怎样？”
林金蔓道：
“可是我最后不是没事吗，那两个伙计是做错了事，毕竟罪不至死，送警察署也好，怎么样也好，为什么要他们的命？”
邵霆玉听到这里，再忍耐不得，大声道：
“因为他们勾结扶桑人，坑害店里的熟客，为了一已私利，枉顾他人性命！我给他们两个留了全尸，是给他们留了名声，给他们的家人留了活路！”
林金蔓反击道：
“难道你要的人的性命，还是做了善事不成？”
邵霆玉一把抓在她手臂上，道：
“我一想起他们做的那些事，我就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要不是史密斯大史还有我父亲拦着，我早就——”
他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是惊恐万分，他深吸了几口气，竭尽全力平复了自己的语气，向她道：
“蔓蔓，有些人，你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来杀你，对恶人心慈手软，就是给自己埋下祸端，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懂么？”
林金蔓哽噎着说：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是，事情还未平息，死了这样多的人，结婚的事，就不能缓一缓么？”
邵霆玉见她又绕到这上头来，原本拉在她手臂上的手一松，道：
“婚期推迟的事，你不要想了，我不同意，两家长辈也不会同意的。”
他语气平静，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冷意。
她的内心仿佛被万钧重物压抑着，满是无助和绝望。她整个身体依靠在窗棂处，似乎连站稳都成了问题。
她呼吸急促，每一口呼吸都让她的胸膛感到疼痛难忍。
她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境地之中，她无法做任何事情，感到自己的内心已被撕裂成碎片。
她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在哭泣，但她的泪水却没有流出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困境，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
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做一个决定，一个艰难的决定，哪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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