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那个逆子
吴家这几天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吴太太在大厅里哭天抹泪地骂着吴虎山，一边的几个儿媳还有女儿都陪在一旁掉眼泪。
吴虎山低头闷声挨了一顿骂，最后终于忍不住，跳起脚来嚷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们平日里把他惯得无法无天，他怎么敢从家里偷了金条和现金出去，还想要拐带林家的小姐去私奔！”
这时吴太太被他一顿吼得有些愣住了，朝几个儿媳妇望了一眼，收了些哭声，继而又大骂道：
“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你当初不是也同意了他同林小姐的事么？你要是有本事，一早地帮他把那林小姐娶到家里来，怎么还会有如今这档子事！”
吴虎山一拍大腿道：
“你当我没有去办么？没有邵司令点头，这事是好办的？我当初去找过他好几次，都被他打哈哈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唱的是一出‘南北联合、满天过海’的戏码呀！”
这时吴家大少奶奶忙道：
“父亲母亲快别着急了，如今只把三弟保出来才是要紧。”
吴虎山一挥手道：
“这个不用急，邵司令前两天跟我亲口保证过，我阿珩在保卫处，一个根毫毛都不会掉——”
话未说完，那吴夫人急得在一旁的低案几上顺手就抄了一个小琉璃花瓶朝他扔过去。
只是气愤难当，对得不准，那花瓶磕在沙发的扶手上，滚到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碎了好几块。
吴虎山还未发作，吴夫人又大哭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保卫处羁押室可是人待的地方么？他从小到大，除了被你打，哪里吃过一点子苦头！他的性子又倔，一发作起来，不管不顾的，难免里头的人不为难他——”
吴虎山被她哭得也有些担心起来，不由得面露戚色。
这时吴家大公子吴璟玖道：
“父亲母亲不用担心，那保卫处里的人，我前两日都托人打点过了。再说有邵司令的话，到底是不用担心的。”
吴虎山听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
“只希望那个逆子吃一堑长一智，再不要做这种没脑子的事，自己不要命不说，还要连累咱们一大家子的人！”
说罢又道：
“那个邵霆玉，岂是个好相与的？阿珩哪有那个本事去同他争女人！他进讲武堂之前，在外面只除了杀人放火，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当初也是被他老子捶得只剩一口气也不讨饶的人！这大半年，他如此心机深沉，又运筹帷幄，帮着他老子里应外合地搞成了‘南北联合’，又从中央政府那里虎口拔牙，保得了江北十二省的自治权，这是何等的心机和本事！他那股隐忍和狠厉，不在他父亲之下！阿珩拿什么去同他比！”
这时吴家二少奶奶说道：
“父亲说得没错，论打仗的本事和在政坛上呼风唤雨的能力，三弟确实没法儿跟他比。不过，要我说，将两人摆在那林家小姐跟前，她未必就不选咱们三弟。咱们女人找丈夫，要的是真心真意过日子的人，要知冷知热，要疼人，这一点三弟未必不如人家。只是——”她掩嘴咳嗽了一声，身子往吴夫人身边靠了靠，道：
“父亲虽说如今是邵氏属地军政总参谋长，手里总归是没有兵权。那邵司令如今敬重父亲，言语中为了此事总是要矮了一截来向父亲赔小心。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首先要保的，肯定是自己的儿子，这样一说，咱们倒是犯不着和他们硬碰硬。”
吴夫人被她说得脸上缓和了不少，停了哭泣，但仍是没有好脸色，想了一下，道：
“我不管，我反正要我阿珩好手好脚地从保卫处出来。”
吴虎山道：
“这事你们不要管，免得人多手杂，再惹出旁的事端来，他好手好脚出来铁定没有问题，只有一条——”
他脸色一沉，道：“他出来之后，你们再不许惯着他，得把他看牢了，不许他出家门一步。若是再有谁敢暗地里给他塞东西递消息，一律家法处置，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见他脸色铁青，可见说这话是已经动了真格的了，大家便屏声敛息，只低头默默听着。
吴虎山朝静默的众人扫了一眼，长叹了口气道：
“美国那边的学校已经给他联系好了，到时候就是绑，也得把他绑上船去——”
说完又对吴夫人和二少奶奶道：
“你们不是老嚷着要出洋去看看吗，这次你们就同他一块儿去，好好地把他给我看牢了，省得又惹出事儿来！”
众人对吴璟珩的事又你来我往的一通商议，最后敲定只等他一从保卫处出来，便帮他办理去美国留洋的手续，手续一办好，就立马坐船去美国，在那边等着开学。
如此说定，众人才觉得稍微松了口气，只等着吴璟珩从里头出来再分头行事。
林家院子里，夜已经很深了，林金蔓东厢房的房间里还亮着大灯，阿金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着：
“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赶我走吧。”
林金蔓冷声道：
“你来我们家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却如此对我——”
说罢只觉得痛心疾首，朝她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通风报信，差点害了人家的命！”
阿金吓得脸色一白，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口里连声说：“小姐，小姐，是阿金该死，少爷那边，我再也不去了，求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金蔓道：
“你我名字都有一个金字，我只道你心思玲珑，从未把当作下人，只当你是我的一个姐妹。无论你是有意还无心，我终是不能原谅你这一次。你的工钱我会让嬷嬷结算给你，多给你半年的工钱，也算是感谢这几个月以来尽心尽力地服侍我。可咱们的主仆情谊，到底是尽了。嬷嬷那边，我也会给你留些面子，只说你家里有事，要辞工回家。”
说罢，她起身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去吧，我要休息了。”
阿金见没有转圜的余地，跪在地上抹了一会儿泪，又默默地朝她磕了个头，口里道：
“谢谢小姐，阿金走了。”
阿金刚走到门边，只见里头林金蔓叫道：“阿金——”
阿金一听，急忙奔回来，跑到她床前道：
“小姐——”
林金蔓道：
“我知道你没有坏心，不过是替他办事。你可以回去再找他，他若是也不容你，你再回来找我，我再替你找个好人家做工，不比在我们家里差。”
阿金一听她如此说，眼泪叭叭地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那就请小姐帮我再找个人家做工吧。”
林金蔓道：
“你真不回去找他了？”
阿金摇摇头，林金蔓道：
“这人你也认识，就是江先生和安妮姐。他们下月就结婚了，家里也需要一个女工，帮他们带孩子照看屋子。如果你愿意过去，我就去同他们说，工钱照这里是一样的给你。”
阿金连连点头道：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林金蔓又道：
“那你明日就先别走，等我同安妮姐姐说好了，你再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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