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林金蔓受冤巧辩驳(2)
阿芜此时因为激忿面色通红,林金蔓将她扶起来后,见她还欲为自己争辩,冲她摇摇头,低声道:
“阿芜,你不要说话,让我来说。”
戴夫人眼见二人如此,不由尖声嚷道:
“你们主仆互相包庇,竟说得如此好听!”
林金蔓缓缓转身,只将目光定定地望向她,只看得她脸上神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林金蔓嘴里轻哼一声,转向鲁先生冷声道:
“麻烦鲁先生给警察厅挂个电话,就说邵府有贵重物品失窃,请他们上门探查。”
鲁先生看林金蔓的神色,立马心领神会,口中答道:
“是,林小姐,这就去打!”
戴夫人见林金蔓,不仅不怕,还敢给警察厅打电话,心中已先虚了几分,嘴上仍是十分嚣张,先喝住了管家鲁先生,又转向林金蔓高声道:
“东西在你房里找到的!你还有脸给警察厅打电话?你当你不要脸,连带整个邵家也同你一样不要脸面吗?”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邵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也忿然道:
“戴夫人如此说,是断定了我们邵府的人拿了你的东西了?我看不如就依蔓儿说的,把警察厅的人请来,好好调查调查,索性弄个清楚!至于脸面不脸面的,事情已闹到如此,若邵司令和伯宽知道府里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
鲁先生听邵夫人语气坚定,把腰板一挺,随即大声道:
“夫人,我这就去给警察厅挂电话!”
戴夫人被邵夫人这几句话堵得一时语塞,脸上尴尬之色顿显,当时就窘在那里,此时又见管家鲁先生真要去打电话,脸色更加难看,不得以语气软了半截:
“慢着!我也不是要给你们邵家找难看,如今镯子找到了,我也就不计较了,只是——”
见她语气中仍有十足不依不饶的意味,邵夫人正欲再说上几句,这时邵霆玉和戴红丹从外面回来也上了三楼。
邵霆玉刚进门便听下人讲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此时见一干人等将林金蔓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脸色一沉,厉声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
邵府里的佣人们一向最怕邵司令,其次就是邵霆玉,此时见他呵斥发声,都迅速噤声就要散去。
林金蔓见二人携手进来,面上神色一顿,暗自深吸一口气,转瞬恢复了常色,走到众人中间道:
“大家不用走,我和阿芜问心无愧,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请大家干脆就在此把这热闹看完吧,也算给我做个见证。”
又转过身对着戴夫人和吴妈轻声一笑道:
“不给警察厅打电话也无妨,那容我问吴妈几个问题,说不定用不着警察厅的人上门,这桩案子自己就清了。”
那吴妈方才几次听闻要打电话叫警察厅的人来,手心里已经冒了不少虚汗出来,嘴上仍强硬道:
“林小姐问便是!”
林金蔓的声音轻柔,却不恶而严:“那我就冒昧了,请问吴妈在今日之前可否来过我的房间?”
她又用手往回指一指放在大红酸枝梳妆台面上的那个漆器描金镶宝首饰盒,连问道:
“今日之前——又可曾开过我这首饰盒?”
那吴妈把脖子一梗道:
“我之前怎么可能来过你的房间?更没有碰过您的首饰盒!林小姐莫要说笑了。”
林金蔓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我的这个首饰盒,是母亲留给我的,比不得戴夫人的镯子金贵,不过巧在设计罢了。”
说罢盈盈一笑,拿着首饰盒走到几个女佣跟前继续道:
“这首饰盒的开法和一般的盒子有所不同,几位姐姐可试着开开看。”
几个女佣犹豫不决地望向邵夫人,邵夫人朝她几人笃定地点点头,几个女佣便都伸出手来开那盒子,有人直接去拨弄盒子正面的铜锁状搭扣,有人先前瞧见吴妈是在侧面打开的盒子,便去拨弄那侧面的铜花,但几番拨弄推拉,那盒子究竟是丝毫未动,几个女佣讪讪笑道:
“林小姐,我们可是没法儿了。”
林金蔓轻笑一声,又复走到众人中央道:
“不怪几位姐姐打不开。这盒子的开法和一般的首饰盒有所不同,正面这个铜锁式样的搭扣不过是个装饰,而侧面的这朵铜花才是正经的开扣。我和阿芜初见这盒子时,都是找不着门道的,还请教了母亲,才知开的方法,又开开关关地试了许多次,才能熟练开合。”
说到此处,她将目光突然望向已经脸色大变的吴妈,抬高了音调道:
“没想到,戴夫人带来的吴妈竟如此聪慧,今儿第一次见我这盒子,居然一拉就开,竟好像之前练过十遍八遍似的。”她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极其缓慢,让众人把每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吴妈虽惊惶失色,仍狡辩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样的款式,我之前也曾见过的,所以一见便会了!”
林金蔓失笑道:
“哦?这首饰盒本是我外祖父为外祖母亲手设计打造的,我母亲出嫁时,将这盒子作个念想作为陪嫁带到了林家。这可是世上独一份,没有第二个重样儿的!如今倒真是巧了,吴妈竟在别处也见过这样的款式?我倒要问问,是哪家木匠?哪家店铺?吴妈定要亲自领了我去看看才好!”
林金蔓为人素来谦和柔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轻轻柔柔的,此时最后几句话却是说得怒目切齿,众人皆道她是被欺负狠了,才露出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来,不免交头接耳地议论戴夫人兼那吴妈欺人太甚。那吴妈被喝斥得哑口无言,亮无招架之力,只得一脸焦急地看向戴夫人。
戴夫人此时却并不接吴妈求救般的目光,只把眼睛瞟向别处,尴尬之下抬起手拢了拢鬓边的波浪卷发,神色甚是别扭无趣。
林金蔓缓了缓语气,又回复了先前温婉的语气,上前一把拉住吴妈的手腕,温婉一笑道:
“吴妈,你急什么?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吴妈此时已被问得六神无主,神情闪烁,那额头上已经滴下豆大的汗珠来,口中只差喊出饶命来。
这等情景,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猫腻,就有心知肚明的佣人暗笑起来,议论纷纷之中无不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更有人把那不屑的目光投向戴夫人。
林金蔓伸出手道:“吴妈可否把刚才包镯子的那方帕子给大家看看。”
吴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帕子甩到林金蔓手上。
林金蔓用手将那帕子展开,走到阿芜跟着道:
“阿芜,这可是你的帕子?”
阿芜一脸不屑地回道:
“我怎会有这样的帕子。”
林金蔓将那帕子细细端详一番,道:
“我也没有这样的帕子,看这图案、色彩、針法,是典型的苏绣技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妈的娘家是在苏州吧?”
经过刚才的一番诘问,此时的吴妈已若惊弓之鸟,尖声叫道:
“你想说什么?难道这帕子是我的不成?”这时有几个年纪小的女佣小声道:
“前几日好像见吴妈用过这帕子的。”
被那吴妈双眼一瞪,又忙闭了嘴,只是刚才的小声嘀咕也叫在场的众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吴妈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林金蔓继续说道:
“您急什么?我只是想说,定是那偷镯子的人,尚且存了一份怜悯之心,唯恐埋汰了这样金贵的好东西,便拿个半新不旧的帕子将它包起来,再慎重其事地放到我这首饰盒子里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说完走到吴妈面前,将那帕子塞到她手里,又凑近她柔声笑道:
“你说是吧,吴妈?”
像是嫌那帕子烫手似的,吴妈将那帕子一把掷在地上,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说到这里,底下的佣人已经有人嘻嘻笑起来。
这时,戴夫人看大势已去,再说不个所以然出来,把涂着殷虹指甲的手一挥,哑然失笑道:
“林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想必是家里哪个调皮的佣人要和咱们开个玩笑,弄巧成拙了,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只是得罪了林小姐,还望不要见怪才是。”
说完双手一拍: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晚上还约了赵太太和李太太去听戏呢,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会子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她边说边自顾自往外走,路过邵霆玉和戴红丹身边时,涂满殷红指甲的手一把搭在邵霆玉的肩头上,巧笑道:
“邵军团长,照顾好我们囡囡呀——”
说完腰肢一扭,就闪了出去。在鲁先生的示意下,一众佣人也都散了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阿芜见林金蔓依旧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忙走过来握了她的手,只觉得她微微发抖的指尖一片冰凉,不由得心里一惊,失声喊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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