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有不甘的恨
一旁的嬷嬷见邵霆玉只抱着婴儿，呆呆地看着，半天岿然不动。
只当他是第一次做父亲，一时间手足无措，便上前接过孩子，说：
“少爷快去看看少奶奶吧。”
邵霆玉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林金蔓偏着头，显出一张消瘦的侧脸，眼睛紧闭，几缕零乱的发丝还贴在额头上，气息微弱。
他转过头，语气中有一丝慌乱：
“嬷嬷，她——”
“不打紧的。少奶奶这是累坏了，初次生产，总是要久些的，好在有惊无险，只要悉心照顾，慢些调养，很快就会恢复的。”邵霆玉放下心来，快步奔到林金蔓床前。
只见她乌黑的短发零落在枕衿间，一张秀气的脸苍白得没有了颜色，一只手还露在被子外面，纤细的手指蜷缩着，苍白的手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力和柔弱。
邵霆玉轻轻握住这只手，冰凉的触觉让他一阵心疼，下意识地将那只手握得更紧。
林金蔓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依旧偏着头，闭着眼睛，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却倔强地往回抽，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邵霆玉此时心痛到极致，不忍心和她拉扯，只无奈地放开了手，任由她费力地侧过身体，只将一个消瘦的背景冷冷地对着他。
他站了半天，只见她的身体微微地有节奏地起伏着，好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邵霆玉伸出手给她把被掖好。
“那你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又低低地对阿芜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林金蔓紧绷的背颈终于松懈下来，憋了许久的眼泪哗一下全涌了出来，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怎么就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她实在是不甘心，她是这样的恨，这样的怨，怨邵霆玉，恨自己。
可她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无助的感觉像一股强劲的漩涡将她层层包裹起来，她一点抗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任由那漩涡将她越卷越远，越卷越远……
一个月后。
林金蔓做完月子，身体慢慢恢复，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女儿那粉嫩的小脸也开始变得肉嘟嘟的。刚满月的小人儿，都已经会笑了，一双眼睛清丽有神，像母亲，更像她的父亲。
转眼又过了月余，林金蔓的大学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为了解闷，邵霆玉的妹妹邵霆珍常陪着林金蔓一块去戏院看电影。
每次总有七八个便衣不紧不慢地在不远处跟着她们。
林金蔓早已习惯，邵霆珍这一次却是极其烦躁，刻意用又高又尖的语调大声抱怨：
“哥哥要这样防着你到什么时候？出来看个电影都不得安生，难道一辈子都这样？”
林金蔓只笑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
“大哥终究是不放心我的。”
邵霆珍听见这话，更是来气：
“你孩子都给他生了，还不放心，总归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龌龊事，还要这样来逼着你，真是没有道理！”林金蔓只低下头，不再答话，只余光瞥见那几个便衣仿佛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似的，跟得竟然松了一些。
隔了几日，林金蔓再和邵霆珍出门看电影，便只有一个便衣远远地跟着了。
林金蔓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的计划可以继续下去了。
府里渐渐开始忙碌起来，在邵霆玉的吩咐下，佣人们只埋头做事，从不多言。
大厅里的家具被换掉了不少，清一色的西洋样式，地毯也换了，牡丹花样的大红色外国地毯，一股浓烈的娇艳从张扬的花瓣上喷发出来，让人不敢去看。
有些佣人正忙碌着，一见她来，便停下手中的活儿，不声不响地退下去。
林金蔓心知肚明，从来不说，也从来不问。
邵霆玉说过，戴红丹只要求在府内完成结婚仪式，进门后就别院居住。
是啊，他想得真是周到，这样一夫二妻，分院居住，相安无事。
最近她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她的祖母、父亲和母亲。
父亲曾对自己说：
尔如许聪明，若男儿，光门楣也。
母亲听了却不以为然，反驳道，
如今男女平权，女子从军从政都非罕见，女儿光耀门楣，亦属平常。
可如今，自己难度竟然要守着这一夫多妻的旧式家庭，糊涂度日了么？
林金蔓苦笑了一下，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母亲的期望了，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不知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是如何能够接受得了一夫二妻的婚姻、心甘情愿嫁进这邵府的？
一想起那即将进门的女子戴红丹，林金蔓的心猛地抽痛起来，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仿佛有一根尖锥子，在她的心头狠命地钻，那痛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里，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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