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旁的宫人回道:“是锦衣卫指挥使明深明大人。”
曹嫔拧着眉细想了一会,方才说:“就是那次来家里传旨的那位大人?”
宫人答是。
曹嫔了然,便又不再说话了,只是等轿子又在路上行走了一会,她忽然掀起一角侧帘望向前方,轿子外头宫人提着的灯笼正好照在曹嫔的脸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与丽妃妩媚明艳的容貌不同,曹嫔的容貌是清秀的,犹如出水芙蓉,又像天然去雕饰的清荷。
她的容貌并不算出色,至少在这个燕宫里面,能比过她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圣上还是给予了她无尽的宠爱,以嫔位入主含光殿,甚至还提拔了她那无用的父亲,又因为有了身孕,如今在这个后宫里面,她竟有了与丽妃抗衡的风头和资本。
然无论拥有了多少,曹嫔每每面对李赟时还是紧张的。
进宫也有几年的光景,她知李赟疼她宠她,什么好东西,只要是皇后和丽妃有的,他都会给她也准备一份,甚至有时候比她们还要好,知道她出生时手上自带杜鹃花的胎记,他也没有觉得她不详,反而让人在含光殿中种满了杜鹃花,甚至为了怕杜鹃花凋零,他还特地给她置办了一个暖室,由专人打理,让她可以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见杜鹃花。
每次他过来还会握着她的手亲她手腕上的杜鹃花。
那样的爱意是她过往时候从未体会过的。
就连底下伺候的宫人都说“当年丽妃娘娘刚进宫的时候,陛下也没有这般过”。
她该开心的,她也的确开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被这样的男子宠爱。
她的生母早亡,还未等她长大,父亲就又娶了继母,都说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爹,何况比起曹丽娘的巧舌如簧,她实在算得上嘴笨,又不如她生得好看,便更加不得父亲的欢喜了,也因此她从前在家的时候过得并不算如意。
她每每进寺庙时祈愿自己日后能嫁一个如意夫君也不过是为了想远离那个家。
未想那日多宝寺中佛祖竟然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愿,不仅让她觅得了如意郎君,还让她风风光光离开了那个家,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日曹家那些人跪在她面前诚惶诚恐送她离开的样子。
可无论李赟给予了她多少,曹嫔的心中还是不安的。
她不明白李赟为何对她那么好,更怕李赟有一天忽然就不对她好了。
她难以想象如果有朝一日李赟收回了给予她的疼爱,她会变成什么样?在这个吃人的后宫,从高位摔落,被人欺凌是必然的,可她更受不了的是那种落差。
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忍受被那样一个男人捧上天之后再从天上坠落。
越不安便越焦灼,看着不远处的景圣宫,曹嫔咬着红唇面露踌躇:“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免得扰了陛下清净,陛下这几日正心烦呢。”
宫人说:“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正是因为陛下如今心烦,您才更应该过去,陛下不是最喜欢让您陪着他了吗?您陪着陛下说说话,陛下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可是……”
曹嫔依旧面露犹豫。
宫人又低声说道:“奴婢打听过了,今日福宁宫的那位被拦在了外面,没能进去。您这会过去也正好能杀杀她的威风,免得她三番五次就在皇后娘娘那边刁难您。”见轿子里的女子依旧有些犹豫的模样,宫人又说:“娘娘也不想一直被那位压得起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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