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在议论西山死尸的事。
郑家人走了，秦大夫自然也就不用再过去了，他摇摇头，觉得这一早上过得可真够折腾的，他本想带裴颢知进屋说下他的想法，可不远处樊自清先开了口：“裴颢知，过来。”
裴颢知这才回过神。
他抬眸，越过屋内众人，和立在帘布前面双臂环胸一头白发的樊自清四目相对，看着樊自清冷淡的双眸，裴颢知抿唇垂眸，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药箱交还给邓宁。
邓宁一脸担心地看着裴颢知，生怕裴颢知因此被樊大夫训斥，樊大夫平时不管他们，但谁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比秦大夫还要不好。
秦大夫则看着裴颢知说道：“别怕，他要是敢骂你，你就来跟我说。”
裴颢知摇头：“没事。”
他独自往樊自清那边走。
樊自清看着他过来，转身进屋，等裴颢知跟进来之后，他再次审视一般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会，而后才开口问道：“给秦大夫当学徒，你是真的想赚钱，还是有别的想法？”
裴颢知忽然抬眸，直视着樊自清的眼睛淡声问道：“我能有什么想法？”
樊自清自然不知，他只是觉得奇怪。
和这位小师弟认识也有几年了，也知道老头当年跟他争吵的原因，这几年小孩一直没有碰过医术，顶多也就是采点草药赚钱，今天忽然一改以往作风给秦大夫当起了学徒，实在让人惊讶。而且——
樊自清想到刚才裴颢知那一瞬间的失态，或许根本称不上失态，只是一声询问，但这声询问，别人来问十分正常，裴颢知来问，却让人吃惊。
只不管他怎么审视打量，眼前少年依旧是那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反倒衬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樊自清看着裴颢知，过了会，他忽然蓦地一笑，他在少年平淡到没有一点情绪的注视下，笑着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够好笑的。还真是当了人师兄，也开始操心起一些有的没的事了，要放在以前，他岂会有闲心管这些事？
懒得跟少年继续掰扯刚才的话题，他把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朝裴颢知那边扔了过去。
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但裴颢知的手已先一步伸了出去，于半空之处握住书籍，他低头看了一眼，书籍外面并未题字，打开方知别有洞天，他翻了几页，越翻，便越惊心，上面所列竟然是前些年的科考试题，其中大多以他最不擅长的策论为主。
裴颢知抬头，目光震动。
“啧，别这样看着我，也别跟我道那劳什子谢，真要谢，等你金榜题名之后去老头那边给他多烧些纸吧。”樊自清被裴颢知看得也不甚自在，他少时家中弟弟妹妹不少，如今却孑然一身活在这世上。
无亲无故的。
被老头临终托了这么一个孤，小孩别的地方没什么要他操心的，只是科举到底与别的不同，他这师弟的确聪慧，但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聪慧就有用的，例如这策论，就不是光靠自己本心所想就有用的。
还得清楚上位者的心思。
多看看前人是怎么想的，他也能知道自己所欠缺的是什么。
“没事就回去吧。”
他说完便又自顾自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收拾起今天的脉案。
裴颢知看着他的身影，嘴唇动了动，还是吐出两个字：“谢谢。”不等樊自清抬头看他再啧一声，他忽而说道，“我去郑家是为了郑子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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