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堂斋仅剩下一家三口。
看到岑福进来,一家三口也各有变化,徐冲是不自觉身形紧绷握紧了拳头,他似是想回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外看,徐琅更是直接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他绷紧胳膊咬紧牙关,一脸仇视地看着外面,唯有怀俪依旧静静地坐在一旁,神色未改。
等听岑福说完,她便颌首开口:“请人进来吧。”又扫向身边的徐琅,与他说,“阿琅,坐下。”
徐琅抿唇,但与怀俪四目相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对徐父,怀俪却并未开口多言,长辈的事,由不得她这个做晚辈的来置喙,她只是亲自给徐父续了茶,然后轻声唤他:“阿爹。”
“嗯?”
徐冲回眸,神智却显然还有些不清,呆呆看着怀俪询问:“怎么了?”
怀俪把面前的茶杯轻轻往他那边一推,放于人面前后与他温声说道:“阿爹喝茶。”
徐冲垂眸扫见这一盏清茶,浑噩的思绪这才恢复如初,他轻轻嗯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以平自己心中起伏的思绪。
之后岑福一出一进,姜道蕴便进来了。
陡然看见徐冲和她这一双儿女,姜道蕴的心中自然也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女儿往常时候还见过几回,倒也不算陌生,可儿子和徐冲,她却是几乎没怎么碰见过。
这陡然相见,她心里也有些不大自然的生疏和不自在,心里一时还有些后悔未让清哥陪同,但一想,若真让清哥过来,只怕这一扇门她也进不来。
还好。
还有怀俪和王妪。
看到她们,姜道蕴心中又稍定,未去理会一旁垂眸不语的徐冲,也没去看正虎视眈眈看着她的徐琅,姜道蕴看着怀俪询问:“悦悦,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晕倒了,你现在可好了?”
她话中不掩关切。
那张即便有岁月痕迹也依旧美貌的脸上更是没有掩饰的担心。
看着这样的姜道蕴,怀俪竟不自觉拿她与前世后来的姜道蕴做比较,然后,两个身影慢慢重合起来。
她知道也相信姜道蕴此刻的关心是真的。
这么多年,就像她说的,她对他们是有愧疚和亏欠的。
只不过这些与她现在那个家庭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就像及笄那年,她曾亲口应允她来替她主持典礼,那日她期盼了许久,从天还没亮就在等了,可结果……因为她的小女儿突发哮喘,她就急得连声招呼都没有让人过来打,就这样错过了她的及笄礼。
那日阿琅气得不行,想要去袁家质问她。
父亲也难得沉默,怀俪那时也有些难受……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盼着她能对她好的。
就像此刻。
如果是前世的怀俪突然被她这样关心,大概会觉得受宠若惊吧,可如今的她看着她这样,却只觉得没什么必要。
人的失望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累积的,累积到一定程度也就没什么了。
她以前会因为她对她如今那双儿女好而心生嫉妒,也会因为她爽约而失望难过,可如今岁月流转,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还会为这些没必要的情愫而坏了自己的心情?她是真关心真觉得亏欠,还是为了她那一点良心为她午夜梦回辗转难眠,她都不在乎。
怀俪垂眸,错开了与她对视。
她就像从前那样,温柔又客气地跟姜道蕴说道:“劳您关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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