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大可以困着她一辈子。
他们是先帝赐婚,只要他不想分开,谁也没有办法。
姜家也没办法。
何况这事原本就是姜家理亏。
可看着日渐消瘦的姜道蕴,徐冲还是很难过。
“可难道我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吗?凭什么,”他的声音带了哽咽,眼里也滚了一层薄薄的泪光,“我跟她成亲八年了,我们还养育了两个孩子。”
“凭什么那个姓袁的一回来,她就要抛下我们?她凭什么这么做?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那时徐冲也已经二十有八了,他其实从小就不擅长跟他爹娘示弱撒娇,横冲直撞长大的小孩没经历过什么坎坷,也用不着爹娘安慰。
可那天二十八岁的徐冲在他娘面前埋着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迷惘。
他还记得他娘那天轻轻抚着他的头,和他说:“不属于你的人,怎么留也是留不住的,与其留到最后变成仇,倒不如趁现在就罢手。冲儿,娘让你放手不是为了放过她,而是放过你自己,你难道想要以后悦悦和阿琅只记得他们爹娘争吵的情景吧?”
徐冲双眸失神。
最后在他娘的注视下无力地垮下了肩膀。
“冲儿。”
“总有一日,你也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那个时候,你也会被人疼护关爱。”
徐冲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一段感情就已经把他折磨成这样了,他实在生不出勇气再找了,不过徐冲最后还是选择听他娘的话放手了。
他娘说的对。
不属于他的人,怎么留也是留不住的,何况他始终没办法跟姜道蕴一样狠心。
他跟姜道蕴是在鸿元三年的秋天分开的。
她跟他在户部尚书的见证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和离书,余光瞥见姜道蕴珍重地折叠好属于她的那一份和离书,徐冲只想嗤笑,他没有理会任何人,也没有理会姜道蕴在身后喊他,他就那样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大雁在天上哀嚎飞过,而他撕碎了那张写了“愿将军和离之后前程似锦、衣食无忧,再娶窈窕淑女,平步金殿青云”的和离书。
纷纷扬扬的纸张如白雪一般从空中洒下来,徐冲却一人嗤声踏过。
从此之后,他再未见过姜道蕴。
就在徐冲陷入回忆的时候。
怀俪其实也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活了两辈子,有些人有些事,她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尤其是和姜道蕴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是水墨画上沾了水汽,朦朦胧胧地铺在她的面前,让她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形,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阿爹和她争吵时,她说出来的那番话。
她说——
“你很清楚我对他们如何,如果不是因为你不肯纳妾,我根本不会生下他们。”
“徐冲,别再自欺欺人了,我根本不爱你,我也不爱他们,我为你生育他们只是因为亏欠和责任。”
怀俪自幼聪慧,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她的母亲不喜欢他们,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阿琅和阿爹,她都是一样的态度。
谁也不喜欢谁也不在意。
她无所谓他们做了也无所谓他们不做什么。
小时候不懂事才会被她爹的话哄骗,觉得她的母亲真是天上的仙女,不笑是因为仙女不能笑,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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