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惑，但是她的神色，和语气，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姜沅苦笑了一声，“合格的前夫，前妻，在对方生活里，就像死了一样，对方是生是死，都不与彼此相干，我知道，陈先生一定能适应自己的角色。”
陈妄最近总代入不了新的身份，姜沅把它归咎为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她真的不想，再和眼前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个合作项目结束，她不会再续了。
她的意思是老死不相往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冷静的近乎无情，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是真的不想再和自己有关系了。
密密麻麻的窒闷，让陈妄呼吸困难。
姜沅是跟他离婚了，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无论是妻子，还是前妻，都是自己的人。
她再怎么闹，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家事。
姜沅对他冷嘲热讽，大吵大闹，他也觉得这是夫妻间相处的模式。
可今天，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那样一段话，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排斥和嫌弃。
是的，陈妄还没有完全适应前夫的身份，他根本不想适应，但是他感受到了，姜沅对他的厌倦。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细看之下，手指轻颤，放在口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把烟放了回去，说了句，“抱歉。”
视线望着前方，纵使心中惊涛骇浪，面前依然平静，半晌才说了一句，“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姜沅自认为，心里已经很强大了，可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被尘封的委屈，突然就被放大了。
她眼睛有些泛红，眼眶满是温热的气体，强忍着，勉强笑了笑，“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妄什么都没说，他对李叔喊了一句，“停车。”
车子马上停了下来，陈妄打开车门，快速下车，头也不回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叔又不聋，当然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真正的决裂，不是争吵，就是这样心平气和。
老爷子还一直盼望着两人，经历事情能够成长，是成长了，向两个方向长的。
“沅沅，你还好吗？”
姜沅低下头，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再抬头时眼角带着笑容，“我好着呢，快到了吧？”
离婚时，她都没哭，却因为陈妄一句话，她有些绷不住了，大概是因为，三年来，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婚姻里的压抑。
李叔指了指前面，“这就到。”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姜沅也调整好了心态，从楼下买了些水果。
这家疗养院很大，环境不错，姜沅跟在后面，去了住院部。
推开一间病房的门，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呆呆的坐在窗户旁，眼睛望向外面。
“小莲，看谁来看你了？”
小莲坐着纹丝不动，手不停的捋着从肩上垂下来的秀发。
护士在一旁说，“她这几天挺安静，每天看着窗外发呆。”
李叔鼻子一酸，“护士，她这是不是好转的迹象？”
她这个病，都得了20年了，以前没有经过系统的治疗，只是吃点药拖着，最近两三年，才转到这家医院，说实话，拖的太久了，好转很难，可能就是病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但是护士不忍心泼他冷水，“医学上有奇迹，说不定会好转，你可以问问主治医生，也别灰心，多陪她说说话。”
李叔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很感激，“谢谢！”
姜沅放下果篮，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凉的刺骨。
“小莲。”
她很瘦，脸色煞白，对姜沅的话没有回应，眼神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懂在说什么。
好像与世隔绝一样，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上去特别孤独。
有那么一瞬，姜沅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曾经，也有段时间，封闭自己。
不由得对她更加怜悯，握紧她的手，“小莲，我叫姜沅，想和你做朋友，你愿意吗？”
小莲对她的声音，做出了一点回应，慢慢的看向她，空洞失焦的眼神，渐渐凝聚。
突然浑身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失控一样的站起来，抱着头到处躲闪，嘴里还不停的大喊着，“啊，阿姨，阿姨，阿姨……”
李叔上前想要抱住她，她力气出奇的大，猛然把人推开，躲在角落里，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魔鬼，缩成一团。
声音带着惶恐，“阿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惊恐的看姜沅一眼，又连忙闭上眼，双手不停的挥舞，口中大喊大叫。
“小莲！”
她的惊恐惨叫，姜沅想上前，又犹豫不决。
小莲声音尖锐，眼睛一翻，身体僵硬，抽搐起来，李叔早已喊来了医生护士，他们手忙脚乱的，把她抬到床上，推到了急救室。
姜沅在急救室门外，焦急的等待，看着脸色沉重的李叔，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说不出心里的愧疚。
“李叔，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来，小莲，也不会这个样子。”
李叔摇了摇头，“和你没关系，她这个病时好时坏，经常会发疯，不过是你碰巧遇到了，千万别放心上。”
但是姜沅还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也非常担心小莲的情况。
她看到自己，那么害怕，还喊自己阿姨，明明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听李叔说，小莲还比自己大一些。
她为什么喊自己阿姨，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存在以前认识。
姜沅心里带着疑惑，但是看李叔六神无主，她也就没问出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他们慌忙围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脸上带着疲惫，“病人刚刚情绪太过激动，气急攻心，以至于昏厥，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打了安定针，正在休息。”
姜沅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小莲有个好歹，她该怎么面对李叔夫妇？
李叔老泪纵横，一下子跌坐在板凳上。
医生看了二人一眼，“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沅扶着李叔，两个人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让他们坐，之后问道，“病人昏厥前，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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