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无能！臣妾耗尽心力整肃后宫，可没想到后宫却依旧流言横行，如今更是累及陛下同太子的名声……臣妾，臣妾实在有负陛下信任，求陛下赐罪！”姚贵妃说着便也跟着伏首趴到了地上。
看着声泪俱下伏首跪在他面前的姚贵妃，明德帝的眸心动了动。
他知道姚贵妃这话里的意思。
流言如此猖獗，连她这个代掌后宫的贵妃也压不去，这里边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可正因为猜到这些，所以，明德帝心里才更起疑——幕后的人费这么大的劲散播流言，总不可能是想给太子添两桩风流韵事吧！
若真想，那等晴贵人下葬后不是更好？
毕竟，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可现在……
晴贵人的尸体还摆在翠微轩。
“你先起来吧！”明德帝看着姚贵妃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道。
“多谢、多谢陛下。”姚贵妃抽噎着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
“你也起来吧！”明德帝看着太子又道。
太子身子抖了抖，虽然得到明德帝的许可，但他到底还是没敢起身。
就在明德帝脸色发沉之际，原本起身的姚贵妃却再次跪了下去，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直视着明德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妾和太子今日过来除了向陛下请罪外，其实还有一事求陛下恩准！臣妾、臣妾恳请陛下废去皇儿的太子之位。”
这话一出，紫宸殿里瞬间便静了下来。
刘公公更是诧异到了极点，他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
他刚刚是听错了吧！
姚贵妃，姚贵妃竟然求陛下废去太子的储君之位……
极便镇定如明德帝，在听到姚贵妃这话后，他眼里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愕然。
“贵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良久，明德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陛下，臣妾知道！太子他得蒙陛下圣恩，自幼便被先皇后养在膝下，可他不思进取，贪恋女色以至被人攻讦，实在、实在忝为大周储君……”
虽然姚贵妃字字句句都在细数太子的过错，可‘攻讦’二字却也露透了她们母子二人自请废去储君之位的缘由。
看着匍匐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讲几句话的太子，明德帝唇角忍不住溢出几分讽笑，他挑眉冷冷的看着他道：“太子你呢？你母妃说的这些话也是你的意思？”
“回父皇的话，儿臣，儿臣实在惶恐……母后曾经教育过儿臣，身为储君，最重要的便是德行！储君德行有失，便容易让人攻讦钻空，从而影晌整个国家！可这些……可这些儿臣以前从没放到心上，直到最近宫中流言纷纷……父皇，儿臣错了！儿臣有负您和母后的教导！儿臣实在忝为大周储君！”太子越说眼泪流得越凶，说到最后，他再次伏首趴到了地上。
他没有说被人陷害，也没有向明德帝诉说自己无辜，可话里的委屈和悔恨却铺面而来。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对不起您和母后，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
一声声，一句句。
看着匍匐在他面前的太子，明德帝恍惚间想起皇后故去的时候。
那时候太子尚小，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匍匐的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的恳求自己救救他的母后。
太子贪鲜好色是真。
可背后之人借机布局想要拉太子下位也是真！
如今，就看他如何选了……
“行了，你俩都起来吧！此事，朕自有思量，你们且先回去吧！”最终，明德帝垂眸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道。
“陛下……”
姚贵妃红着眼眶还想再说什么，可下一刻，刘公公却笑着上前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
“娘娘，地上寒凉，您还是快起来吧！”
姚贵妃看了刘公公一眼，最终，她还是顺势起身并识趣的朝明德帝福了福道：“陛下，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父皇，儿臣，儿臣也告退了……”太子也跟着讪讪的爬起身道。
刘公公亲自将二人送了出去。
待他再返回时，明德帝已从龙案后面走了出来。
“陛下。”
“人送走了？”明德帝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面无情的问道。
刘公公笑着就着了一声：“是，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经长春宫的方向去了。”
听了刘公公这话，明德帝什么也没说，他撂起袍角坐到榻上，一旁的刘公公见状上前亲自为明德帝褪脚上的靴子。
就在他准备扶明德帝躺下时，明德帝却忽地看着他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陛下，恕奴才愚钝，您指的是……”
明德帝斜睨了刘公公一眼。
触到明德帝的眼神，刘公公忙讪讪的笑了一下，他躬着身子含笑看着明德帝道：“陛下，奴才是您的奴才，自然而然，您怎么想，奴才便会跟着怎么想。”
刘公公这话一出，明德帝心里那点阴郁一下便被他这话冲淡了两分。
“你这滑泥鳅！”
见明德帝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刘公公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含笑望着明德帝继续道：“陛下，奴才是泥鳅，可奴才这泥鳅说的可全是真心话！”
不管是流言还是废太子，最终还不是要交由明德帝来决断！
他若要保太子，那流言自然就此打住！
若他决定顺势废去太子……
那自然可以借此事顺水推舟。
可话虽然说的容易，但事关废立太子，这个决断又岂是轻易便能下的！说到底，明德帝对这个曾经在他和先皇后膝下承欢的太子还是有几分爱怜的！
就在刘公公在心里暗自感叹时，明德帝忽地抬眼望着他幽幽吐出一句：“阿福，你说，太子真的同晴贵人有私么？”
这话一出，刘公公膝盖顿时一软，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道：“陛，陛下……”
“罢了！朕不为难你了，你退下吧，朕、朕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明德帝说着便缓缓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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