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黑衣少女听见余笙的声音停下脚步,然后踹了轮椅一脚,没好气道:“这人又乱试药,把他自己弄瘸了不说,还把我弄瞎了!”
白衣男子随着轮椅转了一圈,握住扶手才停住,朝余笙笑道:“意外,只是意外,不出三个月就会好,不是什么大事。”
余笙很是不放心,问道:“那你们这还怎么治病救人?”
“放心,救人杀人都是我们的老本行,就算真的瘸了瞎了也不会耽误我们干正事的。”白衣男子笑着说道。
一旁的小厮听得额头直冒汗,这怪人怎么把救人杀人这种说的跟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黑衣少女也道:“他要是真废得什么都做不了,就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那就好。”余笙这才稍稍放心,“那我先带你们过去给我爹诊治一番,晚些再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白衣男子笑道:“接风洗尘什么的都好说,我一进黎州城就听说听说你砸了黄金万两搬来了盛家那位当救兵?”
余笙心说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半日光景,余家这点事就连刚到黎州城的鬼医都听说了。
不过,她乍一听这话,就觉得对方重点应该是在“黄金万两”上。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他问:“那你觉得你爹的性命值多少?”
余笙不假思索地反问道:“你想要多少?”
当初那段善缘只够请人上门的,要让鬼医出手救命,自然又是另外的价钱。
白衣男子悠悠然道:“原本我的身价是绝不能比别人低的,可你我毕竟相识一场,也不好狮子大开口——”
“不妨事,你尽管开口。”余笙不想在这事上耽误时间。
她眼下一心要救爹爹的性命,钱财珍宝虽然重要,却比不得人命,多花些也值得。
“那好。”白衣男子笑的越发满脸春风,他拉着黑衣少女的手腕,煞有其事地朝余笙道:“鬼医叶飞白,携我家阿墨,承惠黄金千两特来救尔父命。”
把人找来的空青顿时:“……”
小厮听得目瞪口呆:“……”
余笙也不知道这个叶飞白到底听到了什么版本的传言,竟在这种时候刻意如此做作地说了这么一句。
阿墨最先受不了,把叶飞白的手甩开,又踹了轮椅一脚,“你在这嚼文嚼字酸唧唧地抽什么疯?”
“哎,这怎么能叫抽风?”叶飞白早有预料一般松开阿墨的手腕,稳住了被踹得旋转的轮椅,不赞成道:“这是不能少的礼数。”
“黄金千两就黄金千两。”余笙伸手去给叶飞白推轮椅。
在对方开口前又道:“叶兄礼数周全自是无可挑剔,只是我爹爹如今性命垂危片刻也耽误不得,还请移步先去救他。”
“行,你有钱,听你的。”叶飞白看她如此干脆,带着阿墨就跟余笙去了余父的住处。
鬼医救人不许外人在场,只有叶飞白和阿墨两人留在余父屋里。
余笙小厮婢女让人备了热水巾帕等物便都退了出去,关上门,连她自己也在门外等着。
李伯刚把府里的琐事料理完,让人搬了把太师椅给余笙坐。
滴翠也忙摆上小案几,端上两盘糕点,一碗燕窝粥,劝她赶紧吃两口。
余笙坐在门前用了两块糕点,心里记挂着爹爹,食不知味,但为了身体,还是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李伯看着紧闭的房门,忧心忡忡道:“这两人形容如此怪异,真能救老爷吗?”
老管家心说也就是二爷他们都被大小姐一句查账支使地团团转,顾不上老爷这边,要是有空闲来这,肯定不会让这两个怪人靠近老爷的病体。
婢女们伺候着余笙漱口,把碗筷撤了下去,飞红奉上了刚沏好的碧螺春。
余笙接过茶盏,低头浅浅饮了一口,温声道:“鬼医圣手收了我的钱,自会尽力救治爹爹。”
“鬼医圣手?这两个怪人就是传闻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他肯出手相救便是只剩一口气就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鬼医圣手?”
李伯大惊,说了好长一句话都忘了换气,险些背过气去。
余笙道:“正是。”
“真是人不可貌相。”李伯感慨完,立马双手合十拜天求神佛。
他不停地喃喃念叨:“神仙保佑,我们老爷平日做了那么善事,年年施粥赠药、怜贫惜弱,他是个大好人啊,求神仙保佑他福大命大,安然醒转!”
老管家正不断祷告着,回房洗漱更衣过的余萱又过来了。
余萱明显是跪久了,伤了腿,走路姿势都不顺畅。
余笙看到这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小白花庶妹,就心头突突,“不是让你回去歇着吗?”
“歇、歇过了。”余萱声音小小的,“爹爹还没醒,我想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大夫正在屋里救治爹爹,不可搅扰。”余笙看余萱这小可怜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问:“膝盖擦药了吗?”
余萱没想到长姐这么忙还能关心自己膝盖跪伤了,一时间心脏被温暖充满。
小姑娘委屈久了忽然被善待就特别想哭,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又怕被长姐看见眼泪会不喜,连忙低下头,“不打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那就没擦过药了?”余笙自动解读话里的意思,回头让飞红去取了药膏来。
她带着余萱进了侧屋,亲手给余萱的膝盖涂药。
“我、我自己来。”余萱简直受宠若惊。
“这个擦完之后,还得用巧劲化开。”余笙耐心道:“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把裙子掀起来,我给你擦。”
余萱这下不好再推辞,只好道:“那……有劳长姐了。”
余笙给余萱擦完药,用巧劲把药膏化开用了许久,姐妹两先前也不亲密,今日倒是说了好些话。
余萱穿好衣裙,推开门跟余笙一起走到余父屋前喃喃问道:“这次的大夫能治好爹爹吗?”
“能。”余笙的声音坚定而沉静。“爹爹一定会好的。”
余萱和李伯等人听了都跟着心定许多。
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众人在门前或坐或立,直到庭院中的阳光一点点淡去。
远处夕阳西下,园中暮色四合。
叶飞白和阿墨还没有从屋里出来,等候在门外的众人神情明显地沉重起来。
李伯坐立难安,一直在门前走来走去。
余萱看着余笙,好几次欲言又止。
连余笙都有点开口询问屋内的叶飞白‘爹爹怎么样了?’就在这时,屋檐上忽然发出一道暗箭,径直射向余萱面门。
余笙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当即一把将余萱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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