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镇魂关望天的少年,撑死也只能看到荒沙大漠,哪里能窥探到京城里的气象万千,过节吃顿豚皮饼,已经是想象中的极致了。
“好,等咱打完仗,我让漂亮姐姐做给你吃。”李桃歌宽慰道。
小骆驼嘿嘿一笑,用千疮百孔的棉袄想蹭掉鼻涕,天气太冷,鼻涕冻成了冰坨,一下没蹭掉,反倒是疼的龇牙咧嘴。
城头鼓声如雷。
李桃歌眯起桃花眸子,握紧黄泉枪。
来了。
对面的黑线逐渐变宽,变大,变长,马蹄踏击地面的剧烈响动,瞬间压过了鼓声。
积雪翻飞,翻滚成浪,汇成一张黑龙闹白江长卷。
城头锐字营士卒表情凝重,各自张弓搭箭,将弦拉至半月状,蓄势待发。
玄月军铁骑先是缓慢踏行,来到三里之外,有支几千余队伍呈一字型排开,徐徐冲锋,距城墙半里地左右,催马冲刺,齐齐射出一轮箭矢。
蛮子人高马大,臂力超凡,这些负责初轮压制的骑兵,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虽然锐字营士卒居高临下,可依旧很难射到蛮子人马。
箭羽如蝗,倾泻而下。
隆校尉胆色平平,领兵打仗倒是有几分真材实料,见到敌军来势汹汹,高声喊道:“起盾!”
数枚铁盾横在城头。
李桃歌是长矛手,旁边的小骆驼也是长矛手,负责刺杀登上城头的蛮子,并没有盾牌依仗,面对铺天盖地的箭矢,李桃歌拽住发呆的小骆驼,躲在手持盾牌的牛井身后。
抛射不同于平射,会以弧形吊入城头,即便藏在垛口后面也无济于事,必须用盾牌才能保住一命。
箭头射中铁盾,铛铛作响。
“他奶奶的,这蛮子的劲道可真大。”
硬接一波箭雨,牛井后退几步,险些栽倒在地,赶忙从单手换成双手,哇哇乱叫道:“吃牛欢喜吃多了吧!这么远都能射的到。”
大块头牛井尚且如此狼狈,其他士卒更是苦不堪言,有名手持木盾的家伙,在第一波箭雨后便成了刺猬,活活钉死在城头。
惨叫声不绝于耳。
箭矢连绵不断,并无消退迹象,李桃歌从缝隙中观望,有队步卒从轻骑兵肋下钻出,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已然来到护城河旁。
几人高的护城河一跃而下,再从口袋里掏出铁锤和绳索,将铁钉插入冻土中,挂住绳索,形成了简单绳梯。
这些人跳入护城河,躲在里面等候援军,凑够十来人,才从护城河里钻出,朝着城墙狂奔而来。
黄瞳碧眼,面目狰狞。
李桃歌心里一沉。
骠月铁骑势不可挡,这攻城的步卒,怎么也如此悍勇?
任由玄月军为所欲为,估计用不了两个时辰,城门就能被踏平。
王宝陌刀舞出刀花,荡开箭矢,高声吼道:“弓手躲在盾牌后面,力气大的射轻骑兵,力气小的射护城河里的步卒!不要吝啬箭矢,把箭都给我抛下去!”
有王宝压阵,锐字营暂且有了主心骨,按照他的指挥,逐渐射的有来有回。
弓弩手都是军中臂力强健者担任,又是在高处占据优势,一旦挽开强弓,骠月那边需要举盾躲避,箭矢反倒变得稀稀落落。
李桃歌感觉到足底传来一股暖流,回过头,旁边已经有十余名袍泽丢掉性命,尸体遍布箭矢,横七竖八躺在那里,鲜血顺着砖缝侵入靴底。
李桃歌抿起纤薄嘴唇,死死抓住黄泉枪,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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