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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修士一途,驳杂浩瀚,观台,璇丹,灵枢,无极,逍遥,五境十品,升品如过海,跨境如搬山,想要登峰造极,资质,名师,机缘,缺一不可。

观台已是庸人极限,许多武者究其一生,也未能突破桎梏,困在观台镜内郁郁而终。

璇丹境,三丹充盈,力透毛发,放到军伍中是屠戮杀器,若是备齐精良甲胄,活脱脱的万人敌。

灵枢,意味着脱离皮囊束缚,进入另一种境地,气力生生不息,精元浩瀚如海。此境高手相差极大,只因灵台大小有别,有的能媲美逍遥境,有的也只不过是璇丹境太上版。

刺客首领服下一枚艳红丹药,闷声说道:“灵枢境又如何,未必能护住他们周全。”

周典身边的雾气时而消散,时而凝结,威猛脸庞时隐时现,瞅见刺客服丹动作,他鄙夷道:“服下老君丹强行破境,不死也残,你是谁家的门客?”

老君丹可不多见,需要凑齐数十种珍稀药材,再由方士苦心炼制三十六天而成,成丹率极低,十之二三便是福缘深厚,运气和技艺不佳者,只能炼出一炉炭球。

老君丹药力生猛,平时是用来辅助升品破境,服下后需打坐吸纳,静坐十二时辰后才可消除药力,打斗中服用,跟作死没什么区别,药力冲烂五脏六腑,神仙都难救。

刺客能将价值不菲的灵丹随身携带,又不惜性命诛杀目标,必定是豪族豢养的死士。

刺客首领呆立不动,似乎在吸纳药劲,周典是行伍出身,可没有读书人的呆子气,趁你病要你命,抄起佩刀径直冲去。

积雪飞扬,蹚出一道宽达两尺的沟壑。

快要劈中,刺客首领依旧无动于衷,似乎吃了假药,已然气散毙命。

刀刃抵达毛发,刺客首领忽然睁开双眸,即便蒙住口鼻,也能从眼眸中散发出鬼魅式笑意。

这可不是吃假药的目光。

周典突感不妙,刀气收了三分。

刺客首领身前凭空多出一圈圆弧,刀刃像是劈中棉絮,说不出的怪异。

圆弧凹下后迅速回弹,将气劲返还。

周典蹙起眉头。

刺客首领这一招,看似潇洒写意,其实吃了大亏,佩刀的力道,全靠身体吸纳,再加力弹出,是伤敌一百自损八万的打法。

刺客体内已是绞成一滩烂泥,绝对活不到天亮。

难道嗑药把脑袋磕坏了?

周典正纳闷,察觉背后传来冰冷凉意。

“周大人,小心!”李桃歌惊呼喊道。

就在二人打斗之初,一抹身影悄然来到对面,李桃歌对她并不陌生,是一同流放的老妪,白天还惊叹过她的体力强悍,七八十斤的枯柴模样,扛着枷锁徒步几十里后,一滴汗都没出。

老妪脸庞布满皱纹,五官深邃,在周典迈出第一步,双眸猛然从玄色转为赤色,枯木般的右手拉出一道粉色细线。

李桃歌眼力奇佳,又是爱操心的命,一边观看周典打斗,一边注意着老妪,在她放出粉色细线那一刻,急忙大声呼喊。

好在有李桃歌提醒,周典余光瞅见了那条细弱粉线,双腿猛蹬,冲天而起。

可惜还是晚了半步。

粉色细线穿透了他的脚踝,流出暗红色血珠。

周典拄刀半跪,终于明白了刺客意图。

明知打不过,干脆用性命吸引自己视线,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后面的老妪。

连环杀。

发出最后一击,刺客首领药劲和伤势齐发,软软倒地。

周典凝视老妪,见到猩红双眸,沉声道:“羽刹一族。”

老妪面容僵直,发出破锣般声音,“死吧。”

她并非大放厥词,粉红色其实是剧毒,名曰醉清风,毒性猛烈,入体即死,曾经有毒毙过逍遥境高手先例。

脚腕伤口流出来的血水,已经从暗红色变为黑褐色,周典依旧不以为意,威猛五官挤出调侃笑容,“老婆娘,你想多了。”

老妪目光冷冽。

周典慢悠悠起身,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们有药,大爷就没药了?”

老妪冷笑道:“普通的药,能解醉清风的毒?”

周典提着刀,一步一步朝老妪走去,怪笑道:“羽刹一族,不愧是藏在山里的蛮夷,以为醉清风是世间最毒的药,我大宁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对付醉清风,至少有一百种办法。”

羽刹一族起源于八千大山,是妖族和人族结合的后代,擅长偷袭和下毒,近战并不是强项,见到周典如神兵下凡,老妪顿感不妙,脚尖划出一捧雪雾,消失在密林中。

周典没有追赶,来到李桃歌身前,挑开散落的枷锁,收刀归鞘,“谢了。”

李桃歌受宠若惊,站起身行礼,说道:“周大人,你救了我们,应该是我们该谢你才对。”

周典盘膝坐地,傲慢道:“你是我押送的囚犯,分内之事,谈不上谢与不谢。”

见到此人杀伐果断,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萧文睿猜出了八九不离十,笑着问道:“这位差爷,在军伍中呆过?”

周典瞥了他一眼,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冷淡道:“在北策军厮混过几年。”

萧文睿恍然大悟,抚着白须哈哈大笑道:“赵之佛的兵,怪不得白天踹了老夫一脚。”

赵之佛是大宁镇北大将军,镇守北疆二十余年,以军律严明吃苦耐劳著称,被称赞为大宁铁军,北线固若金汤,赵之佛功不可没。

大宁重文轻武,文官始终压着武将一头,文武之间,也经常生出间隙,赵之佛当年死守北疆,被萧文睿参过一本,说他固步自封,用兵如龟,只敢死守,不敢跨越英雄山半步,丢尽大宁军威,因为赵之佛被贬一级,北策军军饷都被克扣了三成。

丢了脸,还被扣了银子,因此凡是赵之佛的部下,都对朱紫袍将心生怨恨。

那一脚,夹杂了多少宿怨,只有周典清楚。

其余官差清理着尸体,血水在雪地里形成一道道红色沟壑,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文睿轻声说道:"囚犯中藏有杀手,还是羽刹一族,看来对方早以布下了暗子,差爷,你这一路,护送着我们一老一小,可要受苦了。"

"押送。"周典不满道。

"好好好,你救了我们的命,说啥是啥。"萧文睿笑眯眯说道:"若是能回到京城,老夫和李家定会报答救命之恩。"

周典一言不发,五官开始扭曲,嘴角不停渗出黑血。

李桃歌大惊失色,"萧爷爷,他怎么了?"

萧文睿沉思后,低声道:"羽刹一族的毒,他并没有解药,只是装装样子,把对方吓走而已。"

停顿片刻,萧文睿自言自语道:"北策军一名部下,尚且有勇有谋,老夫当年,是否错怪赵之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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