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是随着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一起送来的。
宋晚宁指挥着人将箱子抬到屋子里,又让梨蕊封了几块碎银子作为他们送东西的赏金。
一切安排妥当后,独自坐到桌前将信拆开细细看起来。
信封上,还是那熟悉的几个字——宋晚宁亲启,七月十二。
“宁儿,此刻想来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谢谢你还愿意走到我的身边来。
其实在将你接回京后,我便已命人在筹备大婚要用的东西。聘礼倒是简单,你要穿的戴的却马虎不得。今日先遣人给你将头冠送过来,婚服绣坊说还未完工,但迎亲那日定然送到。
这头冠我让他们来来回回重做了好几回,终于还算满意。我虽不懂这些,但就是觉得戴在你的头上会很好看。你若觉得有哪里不妥,可派人告知于我,我连夜让他们改。先说好,不是以权谋私,那些工匠我都给了平日里好几倍的工钱,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什么的。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戴上这头冠的样子了。
以前写信总觉得信纸太小,写不下太多的话,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长到一辈子,让我慢慢和你说。——谢临渊”
宋晚宁收了信,走到那个箱子前。
扯下包着的红纸条,打开盖子,再掀掉一层红布,才见到这个头冠的真容。
一眼望过去,那冠顶之处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昂首独立,全身羽毛皆由金丝编织而成,根根分明。凤喙微张,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圆润透亮。
这一颗珠子怕是都价值连城。
再往下,还环绕着无数只姿态各异的鸟雀,空隙之间密密麻麻镶嵌了红蓝宝石,流光溢彩。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堪称巧夺天工。
饶是她见惯了奇珍异宝,也觉得这头冠太过奢靡。
别的也就罢了,这百鸟朝凤的设计,是皇后才可用的。
宋晚宁压下心头震惊,蹲下身子动手拨了拨那凤凰的尾羽,整个冠都在轻轻晃动,光晕流转,栩栩如生。
有它在,旁边那些做配的发簪和步摇都显得十分普通了。
“小姐,早些歇息吧,司礼监的公公来消息说明日一早便来送聘礼。”赵嬷嬷站在门口提醒道,“听说明日下聘的还有几位大人,可千万不能再迟了。”
宋晚宁回过神来,站起身招呼道:“嬷嬷,你来看。”
赵嬷嬷依言走进来,看向那盒子里的东西。
只一眼便大吃一惊,恍惚了片刻才开口:“这...怕是帝后大婚才有的规格吧......”
那凤冠的晃动渐渐停息,她似乎瞧见了什么,指着凤凰身子下面问道:“那是什么?”
宋晚宁端了根蜡烛细细照了看,只见那里刻着六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字——是她和谢临渊的名字。
这必然是一开始就刻上去的,才能隐藏在片片羽毛下。这冠不是什么买来的成品,而是一开始就只为她一人定做的。
这种幼稚的手法,若是放在三年前,她断然不肯相信会是谢临渊做出来的。
但现在,好像确实是他的风格。
“太子殿下他...对小姐还真是上心。”赵嬷嬷叹了口气,“若是一开始便这样,许多苦小姐也不用吃了......”
宋晚宁苦笑道:“谁知道呢,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是,是老奴糊涂了,大喜之日说这些。”赵嬷嬷赶紧换了副笑脸,“老爷和夫人在天上看见小姐如今的情况,会安心的。”
“借你吉言了嬷嬷。”
......
十三日清晨,流水一样的聘礼准时一箱接着一箱,被抬进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负责送聘礼的不止是司礼监的太监和礼部官员,连皇帝的亲兄弟怡亲王以及礼部尚书顾大人都被请了来,这排场自开国以来可谓是绝无仅有。
从太子府到宁远侯府一路上皆有黑甲卫护送,还有礼官燃放鞭炮,吹奏鼓乐。引得京城民众摊也不摆了,活也不干了,都纷纷来瞧这一盛景。
大街小巷被挤得水泄不通,过年也没这么热闹。
“天菩萨,这么多聘礼,得多少钱啊!”
“人家堂堂太子,随便一箱怕是都够你我吃上两辈子的了!”
“我怎么记得好多年前,太子还是齐王的时候,头一回大婚也没这么排场啊。这都三婚了,怎么......”
“别瞎说,还要不要命了?以前是王爷,如今是太子,那能一样吗?”
“啊...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
宋晚宁手执一把团扇半掩面容,同府中管事嬷嬷一起站在门口,迎接送聘礼的队伍。
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了两个身影。
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了那熟悉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担心夏侯璟闹事,她看了一眼转身走进府里,避开送聘礼的下人,站到庭中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下。
早已过了花期,那树上挂着累累的青果,再多半月果子变红就能摘下来做蜜饯了。
她仰头瞧了一会儿,夏侯璟果然跟了来。
一来便气势汹汹地质问:“你当真要嫁给他?”
他怀里的缈缈红着眼睛,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宋晚宁一阵心疼,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只哄道:“缈缈先去和丫鬟姐姐们玩一会儿好不好?”
孩子还没说话,夏侯璟倒是抢答了:“别,你别把她支开,就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你不要她了。你要嫁给别的人,以后会成为别的孩子的娘亲,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好了,你告诉她啊!”
被他这么一吼,缈缈再也忍不住,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
本就瘦弱的小身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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