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拿到账簿的第一日
门外,文远的禀告声响起:“姑娘,洒扫的马婆子和卓丫头有事儿找您。”
染素汐懒懒地从桌案上撑起身子。
她手覆上额头,望着窗棂上的雕花出了会儿神,才慢悠悠地吩咐:“让她们在院子里等着。”
文远应是。
不多久,春花端着早膳回来了,瞥着院子里的一老一小,问:“姑娘,外面什么个情况?”
染素汐放下手里的账本,道:“试探深浅的竹竿。”
“啊?”
“先用膳吧。”
忙了一夜,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早膳的过程中,院子里的是马婆子不曾停歇的责骂。
染素面无表情地听着,丝毫没有要加速吃饭的意思。她如平日闲暇时一般,小口咀嚼,细嚼慢咽。
在吃饭的空隙,她还不忘问春花昨日她和水霜打架的原因。
春花一拍额头,“您不说,奴婢都把这事儿忘了。”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说:“姑娘您知道吗,水雾失踪了。”
染素汐略皱眉,目光中透出几丝疑惑,“怎么会?水雾她不是被二爷带去审问了吗?”
“对呀对呀。听说本来水雾好好地关在柴房里,眼见着二爷就要审到她了,她竟凭空不见了!水霜知道后,又哭又闹的,非说是姑娘您害的。奴婢气不过,就和她打起来了。”
春花忍不住隔着衣裳摸了摸昨日被捏疼的腰间肉。
其实,她和水霜两个人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争吵时来回推搡了两下。中间还有个婆子掺合,最后她们除了废些嗓子,谁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水霜是怎么知道水雾凭空消失的?”染素汐问。
“水雾姐姐和水霜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染素汐摇头:“水霜不是下不得床吗,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知晓的?”
春花被问得一愣:“奴婢不知道……不过姑娘,奴婢还听水雾消失后不久,鸾姨娘就死了。”
鸾栖死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有风声?
好一阵沉默。
半晌后,染素汐开口:“让外面的两个人进来吧。”
“姑娘!求姑娘为老奴做主!”
马婆子一进来就扑倒在染素汐的脚边,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
“跪好。”文远扫到染素汐微拧的黛眉,冷声道。
马婆子一怔,错愕地看向文远。
他长得并没有什么特色,是那种转头就会让人忘记长相的容貌。可恭敬地站在门边,却挺拔如松,又莫名地让人畏惧。
马婆子是个泼辣的,还有个“马辣子”的绰号。
她曾是殿下选给二爷江聿谨的ru母,才入府两日,就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去。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夫家休弃,无处可去,便又想到了曾经喝过两日母奶的二爷。
她当街拦下了二爷上朝的轿子。
二爷仁善,又寻思着侯府内不缺一副碗筷,便准了马婆子重新入府做些闲散的活计。
只要她不再犯错,就可以在府内安度晚年。
马婆子性子躁,一般下人都不敢招惹她,见着她都躲着走。
马婆子再度回到宣平侯府之后,倒是也没再偷东西。不过对于她该做的洒扫,她也是相当的随心所欲,想起来就拎着扫帚扫两下,累了就歇着扯人唠闲嗑儿。
今日不知道怎么的,一直以来闷不吭声的卓丫头竟然招惹上了马婆子这个硬茬。
“怎么回事儿?”
马婆子说:“姑娘是这样的,老奴年岁儿大了,这腿脚有些不好,尤其每逢阴天下雨,这关节就格外疼。这半月的雷雨有些多,老奴的胳膊腿儿疼得厉害,所以做事儿的速度就慢了些。可是这丫头,这死丫头竟然敢笑话老奴!”
“呜呜……姑娘,老奴一大把年纪,眼瞅着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却要被一个小丫头笑话……姑娘,你可要为老奴啊!”
染素汐皱眉,看向脸蛋肿得和发糕一般的小丫鬟:“卓丫头,怎么回事?”
“姑娘,奴婢没有笑话马婆子。”
马婆子一听这话,叫嚷着就去拉扯卓丫头。
染素汐:“文远。”
文远立即拉开了两人。
染素汐冷声道:“全都好好说话。谁再动手动脚的,拖出去先打两大板子再回来。”
染素汐先因大战鸾栖扬名,后又有她处理垂花楼龟公的事情,如今她又拿到了管家之权。所以,大家虽然仍然认为她性子娇软,却没人再拿她当作随意捏圆搓扁的小羊羔了。
马婆子缩了缩脖子,道:“姑娘恕罪,老奴只是气急了。”
染素汐说:“我知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可是,话不能一个人说全,事儿也不能只看一面。马婆子你且先安静等着,待我了解完事情始末,还能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马婆子不爱听她嘴里的“你觉得”。什么叫作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她就是受了委屈!
虽然心里不舒坦,却还是忌惮着,乖乖闭紧了嘴。
染素汐再次问道:“卓丫头,你说。”
“奴婢没有笑话马婆子。”
“……”
染素汐扶额。
昨日见到了一个不能说话的,今日又见到一个不会说话的。
宣平侯府里的下人,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染素汐循序渐进:“我问你,若是你是马婆子,会生气吗?”
卓丫头想了想,摇头,然后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
“她应该是觉得,奴婢一瘸一拐的是在模仿她走路。”
“你为什么会走路一瘸一拐的?”
“奴婢不小心被三公子丢出来的砚台砸伤了脚。”
总算是说到了重点。
江韶昨日打从宫里出来,就一直攒着一股怒火没处发。他回到院子好不容易能发泄了,可不得发泄个痛快?
也是卓丫头倒霉,昨儿她才走到流杯轩附近,天外飞来了个天然子石砚,像是被人瞄准丢的似的,正中她的小腿肚子。
染素汐重新看向马婆子,问:“嬷嬷可还有什么疑问?”
马婆子老脸发红,“姑娘,也不能怪老奴,谁让卓丫头她自己不解释呢!”
嘴笨的,遇到脾气急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解释不清楚。
染素汐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面露关切地问马婆子:“嬷嬷这老寒腿有多久了?”
她唇畔微扬,笑意堪比蝴蝶兰,娇艳美好。
马婆子被晃得愣了瞬。以为染素汐是因为二爷的关系,格外包容她。
挤着眼睛,哭惨道:“好些年头了。哎……老奴无儿无女,自个儿又没什么积蓄,没钱买好药……所以才这么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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