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看不到的角落,张妈妈将药包中的药粉悉数洒进了阳陵侯的茶盏里,又拔下头顶银钗在里面仔细搅了搅,才端了出去。
途中,张妈妈看向阳陵侯夫人,最后一遍询问阳陵侯夫人的意见。
阳陵侯夫人点头示意,张妈妈没再犹豫,将茶盏送到了阳陵侯桌前。
阳陵侯夫人紧跟着开口道:“谦儿说的没错,这些年,是我太过独断了些,让侯爷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这杯茶,就当我为侯爷赔罪了。”
阳陵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神色当即就软了下来,“夫人言重了,我也有错,这杯茶喝下,以前的怨恨和矛盾就都一笔勾销,我也同你保证,你永远都是我穆林渊敬重的发妻,阳陵侯府最尊贵的侯夫人。”
阳陵侯夫人眼尾微红,嘴角扯出一抹笑,应了一声“好”。
阳陵侯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赞赏道:“真不愧是一两就价值千两银子的松山银针,这味道,果然不是一般的茶可以比拟的。”
见两人重归于好,穆子谦心头狠狠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说起正题了。
“父亲,今日中午的时候,我按照您的意思去了听澜院。”
阳陵侯当即询问出声:“沈倾怎么说?”
穆子谦嘴角抿了抿,将沈倾的原话悉数复述出来:“沈倾说就算真想要孩子也不会找儿子这样的,还说让儿子去南风馆挂个牌子给府中账上赚点银子。”
听完,阳陵侯夫人脸色当即就冷了下去,“真是反了她了!不和你生孩子难道她还要红杏出墙不成?简直不知羞耻!还有那南风馆是什么地方,她竟然张口闭口挂在嘴边,枉她还是宜宁侯府精心教导出来的嫡女!”
阳陵侯担心的却是另一层,沈倾若是真的这般铁了心,那麻烦可就大了。
似是有些不相信沈倾真的会对穆子谦没有一点留恋,阳陵侯再次问道:“你今天去见沈倾,态度应该还好吧?”
因为之前林雪芙小产一事,穆子谦对沈倾成见颇大,阳陵侯怕他一时收不住脾气,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穆子谦郑重点头,“父亲放心,我绝对没有发脾气,是沈倾一直对我冷嘲热讽。”
阳陵侯微微沉思,“这般看来,沈倾是真的伤了心了。”
阳陵侯夫人面带不屑,“雪芙委身做妾都没有伤心,她有什么可伤心的,到底还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矫情。”
阳陵侯瞥了她一眼,很想说“同样的事情你比沈倾反应还要激烈,凭什么人家就不能伤心”,不过碍于两人才刚刚和好,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穆子谦看向两人,“父亲,母亲,沈倾伤不伤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沈倾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所以我想用一些手段,将沈倾变回从前的样子。”
阳陵侯夫人面带诧异,“变回从前的样子?怎么变?台阶也给了,好话也说了,难不成真要我和你爹去给她认错不成?”
阳陵侯当即拒绝:“不可能,我堂堂侯爷,怎么能对一个内宅女子弯腰低头!”
穆子谦示意两人喝茶,“父亲母亲,稍安勿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寻一些慢性毒药给沈倾暗中喂下,一点点掏空她的身子,这样她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再来为难我们,宜宁侯那边也不会因此而兴师问罪。”
话落,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这个计划,可是他想了足足一个下午才完善出来的。
阳陵侯也觉得穆子谦的想法十分不错,不过还是叮嘱道:“办法可以,但毒药的选择一定要慎重,发作的时间绝对不能太短,否则怕是会被沈奕安察觉出来。”
如果让沈奕安知道他们暗中谋害沈倾,阳陵侯不敢想象穆家将会面临怎样的怒火。
阳陵侯夫人也是点头同意,“还有,下药的契机也一定要选择好,沈倾现在掌控了府中不少人,绝对不能被她提前察觉了。”
阳陵侯夫人也很清楚,如果让沈倾知道他们暗中给她下毒,他们的日子怕是就更加难过了。
思虑半响,阳陵侯夫人才开口道:“毒药的事情我来解决吧,刚好明天就是张妈妈回去探亲的日子,让她去城中药铺走一圈,也免得单独派人会让沈倾起疑心。”
阳陵侯和穆子谦纷纷点头。
“那下药就交给我吧,正好膳房那边有我的人。”
穆子谦话落,阳陵侯夫妇皆是一愣,“你还在府中安插人手了?”
穆子谦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之前芙儿怀孕的时候,我要了青珠的身子,她也算对我死心塌地。”
青珠是膳房刘妈妈的女儿,有她在,穆子谦想要下药简直不要太容易。
闻言,阳陵侯夫人先是一怔,而后才蹙着眉头开口,“你小心些,不要被芙儿知道了,她前些日子才小产过,不能受太大刺激。”
阳陵侯也赞同出声,“你母亲说的没错,尤其是不能有孩子,我们阳陵侯府的长孙,不能出在一个奴才的肚子里,不光彩。”
穆子谦应下:“父亲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
三人会谈完毕,穆子谦唤人将自己抬回了芙云阁,许是刚才提到了青珠,穆子谦这会心底莫名升起了几分愧疚。
阳陵侯也起身回了拂春堂,秦鸾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他不放心。
看着父子二人相继离开的背影,阳陵侯夫人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目光转向阳陵侯刚刚用过的茶盏,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悲凉。
她和阳陵侯,终归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相互猜疑,相互算计。
……
翌日一早,张妈妈就带着一个小包袱出了门,因为打着探亲的名义,所以走的光明正大。
郝吉将消息传过去后,便跟着出了府。
听澜院。
收到郝吉传来的消息,沈倾不由得微微扬眉,不得不说,将郝吉拉入麾下,真是她走的一步极好的棋。
趁着时候还早,沈倾带着蝉衣出了门,想着好些日子没去探望过穆灵月了,于是沈倾便去了侍郎府。
穆灵月的底子还算不错,又有回灵白玉膏辅助恢复,如今双腿已经可以稍稍动作了,不过想要正常行走,怕是还需要些时候。
见时候已经不早,沈倾也没有多留,朝着绫衣最近正在筹备的临江楼而去。
临江楼位于城东的洛泉街,门前是繁华街市,门后便是水波荡漾的洛泉河,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当然,价格也好看,足足二十万两白银的成交价,也就是沈倾,一般商人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沈倾过来的时候,临江楼大门紧闭着,显然还未开业。
蝉衣上前敲门,小厮开口,礼貌回应:“姑娘,我们酒楼现在还没开业,您过些日子再来吧。”
蝉衣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小厮神情一顿,连忙将二人请了进去。
沈倾在装潢华丽的大厅打量了一眼,便跟着小厮上了楼。
临江楼一共三层,一楼堂食,二层普通包厢,三层则是奢华至极的豪华包厢,一共四间,每一间光是包厢费用就要一百两银子,可以说是极其奢侈了。
沈倾去的是第三层,绫衣就在第一间的落梅轩。
推门而入,就见一青衣妙龄女子坐在角落,面前是厚厚一摞的账本,正是绫衣无疑。
见到沈倾,绫衣面上染上一抹惊讶,“主子来了。”
沈倾轻应一声,“嗯,来看看你最近的进展。”
绫衣笑笑,“临江楼的东西我早就有所筹备,大概在这个月底就可以布设好,不过我准备在下个月初五再开业。”
五月初五端阳节,也是沈倾的生辰。
沈倾一听便明白了绫衣的用意,眸中漾起一丝笑来,“你一向有心。”
绫衣眉眼间尽是温和之色,似打趣一般出声,“没办法啊,没有主子,哪有今日的绫衣。”
沈倾轻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培养江湖势力那边,你可有意见?”
绫衣执起茶壶给沈倾添茶,“没意见,主子想做什么,我便帮主子做什么。”
蝉衣听得直蹙眉,她就知道,在沈倾面前,绫衣比自己还要没底线。
……
差不多申时末,沈倾才从临江楼出来,绫衣将她送到马车上,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绫衣才转身回了临江楼。
沈倾回到阳陵侯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刚到听澜院门口,郝吉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张妈妈今日确实回家探了亲,不过未时刚过就回来了,但是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先去了回春堂。
沈倾神情微顿,又是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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