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就想问龙七爷。
当然,这龙七既然是南叔能托付的人,我心里也就没了刚才的那些谨慎,而是多了一份对他的尊重。
龙七爷则似乎也看出了我神色上的变化。
他一拍我的肩膀,声音也压低了下去:“阿南的事去我那边再说,正好你弟兄身上的伤也需要尽快处理。”
我没有拒绝,只是心里更加不安……
此时我们身旁可只有龙七爷的司机、和一边面包车里那些龙七爷的“精兵”,可龙七爷却没有直接说出南叔的事,这说明南叔的事肯定很大,大到龙七爷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放心”……
我赶紧又跟着龙七爷和郑仇上了虎头奔。
龙七爷也招呼着另一边他的那些“精兵”,给大伍和小伍腾出了两个位置。
关眉就坐在这虎头奔的后排中央,在我上车时朝我点了头,我也点头回应了她。
只是因为南叔的事,我一路上都乱着心,再没说任何话。
直到司机带着我们上了还珠沥康乐中心后方的山坡,进了坡顶的一栋独立的老屋大院。
龙七爷郑仇关眉三人、也就带着我和大伍小伍进了这老屋里。
这老屋从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里面却别有洞天,所有的装潢都是奢华的欧式风格,整个一小别墅建筑。
龙七爷招呼着一个头发花白、似乎是这老屋管家的老人、带大伍小伍去疗伤。
他让我放心,说这一片最专业的外科医生就住在这老屋里。
我道了一声谢,也看向大伍小伍点了头。
两人同样点头,也就跟着管家去了这一楼一边。
转过头来,龙七爷三人便带着我上了这老屋的二楼,进了一间放着八仙桌的茶水室。
郑仇去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灌着酒壶里的烈酒。
龙七爷则示意我坐上了八仙桌,关眉也随即站在了他身后。
我赶忙坐下,也直接询问了龙七爷、南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龙七爷长叹了一口气,点着了八仙桌上的小气灶烧着开水泡茶,也就这样说了起来。
原来,南叔小巴车的营生、在三年前就已经被盯上了。
因此,南叔在这几年非常谨慎,不仅散了很多不信任的手下,还放弃了几条显眼的路线。
“我让阿南别弄他那小巴车,跟着我做,他也不听。
他说他手下的弟兄们都指望着他,他不能说不做就不做,留下烂摊子给他手下的弟兄们扛。
阿南从来都是这样,嘴里只有钱,心里却装着道义……”
随着龙七爷的这段话,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在山上的四年,南叔每次过来看我时,总是笑呵呵地跟我“汇报”东莞的情况。
他告诉了我、我哥和玉珠姐开大排档的事,
也总是安慰我、说多待一些时日就能够回东莞。
可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被条子盯上,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忧愁……
我再想到一年前我爹去世,南叔来报丧时,在大院外不停地抽着烟,在给了我、我娘的木梳子后,跺着脚狠狠地骂,我心里……一下就难受了起来……
龙七爷则又说,就在今年开年,南叔的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南叔中年得子,自然非常开心,本来也就准备在开年后结婚。
喜帖都发出去了,却也就在今年开年的二月份,出事了……
那是南叔手下的一辆小巴车,不知道为什么竟坠了崖,连乘客和他的人一起、折了整整八个!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东莞,所以南叔不得不在查到他之前去外地……
“小辉,这件事先别跟任何人说,那边还没查到阿南头上,能捱一会儿是一会儿,”龙七爷说完,泡好了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了我面前,“尝尝吧,阿南最喜欢的茶,每次过来都会顺我二两。
他还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
龙七爷没有说下去,原本要上扬的嘴角也随之僵住。
他再次叹了口气,完全没了笑脸。
我也知道龙七爷为什么没了笑脸。
八条人命,何止东莞?整个南方、南叔可能都没法再待下去!
就算到了北方,也必定东躲西藏!
所以刚才来这边之前,龙七爷才会说不知道南叔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喝上他的喜酒……
我闭上眼,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灼烧着我的咽喉,但我还嫌它不够滚烫!压不住我心里的乱麻!
或许这也就是他妈的江湖!有人来有人去,只是不知道……能有几人回……
不知道,南叔……能不能回……
……
长久的沉默。
直到这茶水室的屋门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龙七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声“进来”。
我也压下了心中的汹涌。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带着一副方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和郑仇一样唤了龙七爷一声“七哥”,又在瞧了瞧我后,俯身在龙七爷耳边耳语了两句。
龙七爷听完,却直接看向了我:“小辉,阿南虽然离开了,但他在这边还有一笔陈年旧账,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南叔帮了我那么多,他跑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这陈年旧账、不管是什么账,我也得帮南叔收了!
哪怕这账比起南叔对我的照顾来说、微不足道,但怎么也算能帮南叔做上一件事……
龙七爷点头,又让关眉先带我去换身衣服。
关眉也就迈着步子带我出了这茶水室。
她一路领着我去了这二楼的一个衣帽间,帮我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照着我身子比了比后递给了我,又指了指这衣帽间深处的一扇雕花木门。
我道了谢,拿着西服进了门。
里面是一个淋浴间,安置着一个陶瓷的洗手台。
我把衣服挂在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搓起了脸上的血。
而当我再次抬头时,关眉竟也走了进来。
她就在我身旁解开了她那旗袍衣领的扣子,拿着毛巾沾着水去擦衣领里的污秽。
“别告诉七哥……”她的双眼在回到龙七爷身旁后,便恢复了之前的凌厉,再看不到一丝柔弱。
没办法,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嫂”,“大嫂”又怎么会有柔弱的一面?
“明白。”我应了一声。
可她擦了一会儿后,又突然有些恼怒地摔了手中毛巾,就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直到她出了这淋浴间,再进来时,手中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紫色旗袍。
“看可以看,但别乱来。”她丢下这句话,反锁了这淋浴室的门,快步进了最里面,拉上了映着她轮廓的白色布帘,也快速地在里面脱起了旗袍,明显要清洗整个身子。
这很正常,毕竟那疤脸实在太过分,她不好好洗一洗应该怎么都会觉得恶心。
我也没多看。
按照辈分,我得叫龙七爷一声七叔,关眉也就是我的婶婶辈,就算她确实韵味十足,我也不会混蛋到对她抱有什么想法。
我脱了衣服,继续清理身上的血迹。
直到关眉从里面出来时,也已经换上那一模一样的紫色旗袍。
而我则擦着腹部的一大团血,只是怎么擦都有些擦不掉。
关眉拉开了这洗手台下的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接过,却在低头挤这瓶子里的清洗液体时发现,递来瓶子给我的关眉并没有收回她的手,那纤细的五指就顿在我身前……
我抬头,又见她就直直地盯着我染血的腹肌,那原本凌厉的双眼此时竟有些迷离和火热……
下一秒,她情不自禁般一咬唇,直接就一把探了过来!
说实话,她的手有些凉,让我感到十分的舒服,但我还是赶紧往后一让,她也瞬间回过了神。
“好……好结实……”她慌乱地说着,也立马去开这淋浴间的门。
可她似乎慌乱到忘记了自己进来时锁了门,就不停地拧着门把,拧着拧着,脸上的一片潮红便红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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