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宋良娣一面哭着一面跑了,众人满以为废太子会不管不顾,先把王氏破口大骂一顿,再去千般讨好哄着她。谁知,他只站在丹陛之上,目送那一道身影消失后,便转身回了房。
王氏平日也不大搅合丈夫与美妾的事,今日也不例外,便朝着那道身影行礼,“王爷好生歇息,妾先行告退。”
待王氏走后,何桂通手执拂尘,犹豫着要不要进房服侍王爷。
“何公公,你进来。”
何桂通闻言进房,请示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取了东珠,专程送去栖云馆?”
庾思容坐在床边膝盖疼又浑身难受,软声细语地回道:“她既不要,又何必白跑一趟?”
“今儿个是宋良娣的生辰,她十分介怀,若不送上厚礼,只怕宋良娣又要为此置气好几日。您常说美人生不得气,更何况是宋良娣呢?”
平心而论,宋良娣委实长得好看。可是,庾思容也是个姑娘,没办法像正主废太子一样对宋良娣情根深种,眼里容不下别人。她把王氏、宋良娣等都看作姐妹,自然是看谁性格好,更容易相处,便多接近些。
换做是平时,得知某姐妹一年一次的生辰到了,必定费心准备一份好礼。只是,今儿个她跪了六个时辰,波棱盖儿血肉模糊,从小就没受过这种苦,时时刻刻都是煎熬。在这个节骨眼上,宋良娣来了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话里话外为了没有提早准备生辰礼而生气,何曾将心比心过?
她做不到像正主废太子一样,哪怕烽火戏诸侯,也要博美人一笑,又不敢完全寒了宋良娣的心,不然有朝一日正主找上门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腥风血雨。
庾思容思虑过后,委婉下令:“何公公,那就有劳你走一趟,替我去哄哄宋良娣。”
“奴才尽力而为,只是不敢打保票让宋良娣完全消气。”
庾思容微微点头,便卧床小憩。
何桂通后退三步再退出房,才敢发出一声叹息,硬着头皮走向栖云馆。
行至半路,阿魏神色慌张,眉目之间尽是担忧,拦住了何桂通的去路,“何公公,宋良娣一回栖云馆,便把房门从里头闩住了。我只听到房里杂碎东西的声音,宋良娣身子何等娇弱,万一踩到了碎瓷片或是摔了一跤,划上了脸,或是割伤了脚,可如何是好?”
“你也是糊涂,难道不会叫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合力撞门?”何桂通有些恼火地责问。
阿魏一脸愧色,又有些无奈,“何公公,我一个婢女,怎敢命人去撞宋良娣的门?万一宋良娣追责,我就难逃一劫了。”
“宋良娣再怎么怪你不该叫人撞门,有王爷念你护主心切,还怕什么?倒是万一宋良娣有个三长两短,你才小命难保。”
何桂通把阿魏推到一旁,跑向栖云馆。
果不其然,宋良娣还在摔东西,那瓷器摔在地上发出的一声声脆响,真让何桂通心惊肉跳,便立刻招呼了六个侍卫,合力抬着半根粗壮的百年古树,一起撞门。
门被撞开后,只见房里一片狼藉,除了满地的碎瓷片,胭脂水粉也撒了一地,红的是胭脂,金的是金步摇,银的是耳环,白的是铅粉……
“宋良娣,您这是何苦呢?”
哭得梨花带雨的宋良娣,不施粉黛,双眼红肿,肤色越发白皙,衬得唇红齿白,好似夏日荷塘里孑然独立的一支白莲。她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嘴边浮起一抹嘲讽,“何公公,你每次见我,除了问这又是何苦,便没话说么?再说了,我为何这么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少装傻!”
言毕,她扯下一幅《秋日出游图》,准备开撕。
何桂通赶忙上前一把夺过,“宋良娣,这是王爷一众画作中最引以为傲的《秋日出游图》,天下只此一幅,画中人又是您,千金难买,您怎能撕呢?”
“只因我傻,被他几幅画作就收买了心,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却连我的生辰都给忘了,还对我那般不耐烦!”
皇太子被废,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太过宠爱宋良娣!宋良娣明知自个儿比正妻还要过得体面,却口口声声说王爷只用几幅画作让她倾心!
何桂通不得不讲一句公道话,“宋良娣,您光记着今儿个是您的生辰,怎不想想王爷在乾清宫前跪了六个时辰,波棱盖儿都跪烂了!”
“他带王妃去跪,原是我不配,更没资格去关心了!”宋良娣翻了个白眼回话。
何桂通本想就事论事,可宋良娣压根不听,便直接劝道:“宋良娣,我晓得今儿个不论说什么,您都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说,王爷不再是以前呼风唤雨的皇太子殿下,您也该收敛些。”
“好啊,他自个儿不待见我,还派你来奚落我!看来,东宫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宋良娣眼疾手快捡了一根金钗,抵在自个儿的脖子上,“何桂通,王爷烦我了,那我就不碍他的眼了!”
“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别误伤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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