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片凌厉刀气袭来时言卿心神一紧,她飞快抄起一支箭筒,正欲再次取出三支弩箭,
可听了这话她也一怔,
而一旁的小五江隽意也悄悄吞了吞口水,瞄她一眼,难得没起哄,
而是悄悄抬起手,压下她手里那把十字弩。
言卿眉心轻拧,又凝视江虞羲许久,
“……清醒了?”
之前分明一副赶尽杀绝便决不罢休的模样,怎么又突然冷静了?
而那人就只是凝睇着她,许久之后,也没挪了开眼,就只是轻嗯了一声。
言卿:“……”
至此,才总算放下那把十字弩。
而小五江隽意也松了口气,“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骂骂咧咧地往前跑,同时从怀里掏伤药,好歹是被那位言妻主射了一箭,肩膀上流了不少血,
那十字弩的杀伤力远非寻常,白衣一旦染血就极为明显,几乎染红了半边身子,连同那银白的长发也已被染红,
但紧接着小五神色又一顿,
“坏了!”
方才人多眼杂,可别忘了此刻正聚集着上千军士,
他掏药的手一顿,然后又贼溜溜地看了看四周,
只见尘烟飞扬,全是灰尘,
估计是因为他大哥之前那一刀正好轰碎了一面墙,本就有人恐惧不安抱头鼠窜,在大哥出刀之后墙又塌了粉尘漫天,
倒是没几个有闲情注意这边,
不过小五还是眯了一下眼,盯住了其中几人,一直藏在手中而没机会使用的金针陡然甩出,
那些金针分别飞向十几个不同的方向,命中了一些人的眉心或心脏,
那些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猛然倒地,
而对此小五神色中却没多少情绪,仿佛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谁让他们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
但等他一回眸,却见大哥徐徐走出一步,
一步,又一步,
他徐徐走至那位妻主的面前,与那位妻主对视了许久许久,
而后才又长吁口气,“你……”
言卿:“?”
微微后退了半步,
而江虞羲神色一顿,垂眸看了看她那一袭白衣,又重新抬眸,凝睇她双眼,
短暂的沉默后,他薄唇轻抿,抿了又抿,而后薄唇一掀,好似在笑,
可笑时也是无声,反而像咽下了许多沙哑,
言卿:“……”
不懂,不明白,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微微一蹙眉,
而江虞羲也缓缓地伸出手,“……此处,人多眼杂,”
“可否移步一叙?”
言卿又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江隽意和江雲庭那边,
见两人一个眼神亮晶晶的,锃亮锃亮的,而另一个则是满脸冷峻,但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她又蹙了一下眉,似在思索衡量,旋即才又瞧了瞧眼前的江虞羲,
很香,
是那种冰清玉洁的香,似一树琼花,也似瑶池清冷的那种香,
好似梨花碎雨,也好似一盏寒梅的那种香,
以前江斯蘅说过他大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如今这话言卿有点信了,
兴许是这人身上的信香?但那香调太过凄凉,太过冷清,
言卿的信香是冷冽,冷冽之中有锋芒,
可这人身上的香气,却好似一捧雪,没那么锐利,也没那么多锋芒,好似只剩那一身深入骨血之中的寒凉,
不过至少这一刻,这人倒是没什么攻击性,
“好,”
她轻点一下头,没看江虞羲伸出的那只手,也没将自己的手搭在那人的掌心中,就只是那么冷冷清清地一转身,先他一步向前方走去,
而江虞羲像是怔了怔,有些哑然,凝视着前方那一道窈窕的身影,他徐徐收紧了自己掌心,
可五指之中却什么也没能攥握得到,
依然那么空,
空得他无力,
…
小五走不开,本来这种事当然少不了他,奈何这趟钟山之行二哥没能过来,
以至于本该让二哥负责的事情,只好由他暂时顶替上,
好比重新整顿那上千军士,重新聚拢人手,以及查缺补漏,势必将一部分人灭口等等,
老三江雲庭在旁帮他打下手,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
不过他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向远方,属实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
他是真有点担心,怕那两个又突然翻脸干起来。
“你胡乱担心什么,出不了事儿,”小五拉长一张脸闷闷不乐的,
可恶!!
这么好看的一场戏,居然走不开,居然没法看。
江雲庭一言难尽地瞥他几眼:“担心才是正常吧?倒是你?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
“你真就不怕……”
小五撇嘴翻了个白眼,“因为我没心没肺呗,笨,连这都不懂?连这都需问?”
然后又翻一个白眼,揣着袖子扭头就走了。
而另一边,
言卿已寻了一处稍为隐蔽的位置,在这期间,仿佛一道孤单的影子,
江虞羲没再看她,就只是瞳眸低垂,似乎心有思量,
然而从始至终,他最多落后她半步,就只这么半步而已,就这么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等言卿停下来,忽然一回头,险些撞在他身上,
“当心,”
他伸出手,微微托付她臂弯,而后那神色又一顿,
只这么一个简单的碰触,便又收回了手,稍触既分,
而言卿则是皱了皱眉,“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误会,还有什么误解,我想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尽快全都讲清楚。”
江虞羲又是一垂眸,而后再徐徐一抬眼,那神色有些飘忽地凝睇着她,
“……您似乎,并不认识我。”
“……也,并不记得我。”
言卿:“?”
忽然就是一愣,
“我们认识?以前见过?”她那模样有些错愕,
而江虞羲微微弯眸,好似在笑,只是那神色之中没多少神采 ,
他只是轻嗯一声,“……认识,也,见过。”
言卿哑然,
“……不!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夜莺,你可能认错……”
而他却摇了摇头,忽然如鲠在喉,
反复做了一个深呼吸,又深深压下眼底的那一抹红,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夜莺不是夜卿。”
他又重新看向她,再次凝视她双眼,仿佛在透过这双眼,看一份过往,
“而你,”
“现在的这个你,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你,”
“我从来都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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