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有点怀疑人生。
好在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心神一凛,便迅速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江孤昀一步上前,江斯蘅也迅速横挪一步挡在了言卿身前,
反而是那老三江雲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落后了几步,一副负责断后的模样。
江孤昀问:“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秦长洲蹙了蹙眉,又审视这几人几眼:“废话什么!?夏老让我帮他送点东西,东西太多,也太重,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说罢,秦长洲又看了看言卿那边。
然而,那一袭红衣戴着张青铜面具的江斯蘅把言卿挡得严严实实,哪怕神色带着些按捺,但若细看也依然能看出那眉眼里飞出的些许邪气,那模样满是警惕与防备。
秦长洲瞧上几眼,心里也就有了数,立即隐晦地冲着几人使了个眼色,
而江孤昀沉吟片刻,那模样若有所思,旋即悄然冲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
这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这么尾随秦长洲而去。
他们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下走进一间尘封的仓库。
当仓库大门一关,秦长洲点燃了镶嵌在墙壁上的煤油灯,在转过身来那一刻,突然一把按住膝盖,并单膝跪地,同时用力一垂首,手握成拳重重扣在自己左胸膛。
“卑职秦长洲!拜见主子!主子金安!”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叫言卿狠狠一怔,饶是江孤昀在此之前心中曾有诸多揣测,但见了这,也是愕然了片刻。
“……主子??”
江斯蘅一脸狐疑,本来跟个刺猬似的随时准备炸毛,甚至一只手已经按紧了腰上的短刀,但如今来回瞅瞅,一会儿看看言卿,一会儿又看看秦长洲那边,那神色可古怪得很,那眉眼也极为困惑。
他不禁抓了抓头,又抠了抠自己的太阳穴,这才狐疑问:“什么主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长洲照旧不苟言笑,但闻言那冷峻的眉宇狠狠一皱,“还请这位郎君莫要胡言!”
“秦某生而为主,死亦为主,早在三年前便已发下血誓,此一生皆只为主子一人效力!又岂会连这都能认错!?”
那语气似添上些火气,仿佛这是对他的侮辱。
而紧接着,一看见言卿那边,秦长洲又再次谦卑至极地恭顺垂首。
“长洲办事不利,日前主子曾命人传递密信,差遣长洲尽快调来这嵊唐刑狱,然因一些琐事耽搁计划,长洲来时那二位江姓郎君早已出狱……”
秦长洲说完这话,就仿佛在请罪一般,可这听在江孤昀耳中,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他猛地一回首,充满愕然地看向了言卿。
“什么江姓郎君?等等,难道是二哥跟小五?”江斯蘅也微微瞠目,
一时之间,他和二哥一个模样,全是满面惊骇。
说起来,人在家中,在二哥身边,江斯蘅是真不愿动脑,但当初二哥出狱前,江斯蘅也曾纳闷过。
从前这位妻主一副对二哥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知多少次上赶着求欢,但二哥这人不愿就是不愿,论起硬骨头,论起那一身的清高傲气,可没谁能比得上二哥,
当然以二哥处理这种事也是游刃有余,往往不至于拂了人颜面,总能恰如其分地化解危机。
可偏偏那天晚上,当又一次求欢失败后,这位妻主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突然就大发雷霆,二哥和小五也是因此才会入狱。
当然,事到如今,他们所了解的东西也算不少,比如妻主从前也是迫不得已,人前被迫伪装,人后独自神伤,
但唯独这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直至此刻,
“难道是故意的?”
江斯蘅似反应过来,一脸懵然问:“故意把二哥和小五送进刑狱的?”
闻言,老三江雲庭神色一紧,那眉眼依旧锐利,也依然冰冷,对他来讲一些认知早已根深蒂固,并不是轻易就能扭转过来的。
然而想起之前那狠狠的一耳光,想起二哥所说的那些话,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
言卿:“……”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长洲,她眼皮儿轻轻一跳,
“起来吧,先起来再说。”
敢情竟是同一阵营,
若是早知道,她也不至于一记手刀劈昏他了。
况且说到底,
言卿就只是言卿,并不是夜莺。
看来回头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尽快明白,不论是恩也好,是怨也罢,
可那皆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那是夜莺,却并不是言卿,
又怎能不劳而获,怎能心安理得去霸占别人辛苦打拼的成果?
此时,江孤昀像想到什么,他突然问,
“敢问阁下,可是“千百八十一”?”
秦长洲也说:“阁下可是江氏郎君,江孤昀?”
另外几人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二人。
而江孤昀则再次长吁口气,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砸落,一瞬之间,竟是沉重的,叫他感到难以背负。
他眼底眉梢也似是染上了一抹残红,多少也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后,他才徐徐转身,
那薄唇用力一抿,凝视了言卿许久,仿佛在透过眼前这个人,回想这人从前的模样。
“孤昀,罪加一等。”
他以为他错了,以为他做错了许多,但原来他所做错的,远比那些他所以为的,还要来得更多更多。
“此前诸多错怪,事到如今方才知晓,原来妻主竟一直暗中协助。”
不论是江斯蘅他们,还是言卿,全因这话一脸茫然。
而江孤昀心中那最后的几分傲气,也好似被突然瓦解,就这么一刻,一瞬溃不成军。
当初被家中妻主送进刑狱时,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江孤昀就已发现了许多疑点。
只是那时他与小五自顾不暇,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便是发现了也没什么用处。
刑狱教化人的手段也不过就那么两种,
一是上刑,鞭笞酷刑,体无完肤,事后再涂抹伤药,尽量使那些狰狞可怕的皮外伤恢复成原样,
二则是那个“春情烬”,昼夜不息地持续灌药,企图将他们这些人调教成离不开女人的淫夫荡妓。
对江孤昀来讲,那“春情烬”其实还好,可凭意志抵抗,但长达半月身若火烧,在欲海煎熬,那之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保持清醒属实不易
然而更可怕,却还是那些永无休止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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