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那人正一脸痛苦。
他一口咬住自己的薄唇,咬得很重,一抹血迹顺着那张薄唇流淌而下,那神色里也似乎带上了狰狞……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他突然低吼,一面紧紧按着额头鼓起的青筋,一面嘶声沙哑地怒吼,仿佛正在被什么人,什么声音,干扰着一样。
那声音吵得他心烦,叫他满面的暴戾。
言卿:“?”
又看了半晌,才渐渐品出几分不对来。
“……你怎么了?”
虽说这狗脾气不咋地,跟个狼崽子似的,但好歹跟原主合作过,况且还把江老三给带走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帮过原主一个忙,
如今见这人这样儿,她她倒是也反应过来。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发什么情,倒更像是,怎么有点疯?
难不成跟江老四一样,脑子不好使,又或者是有点什么疯病在身上?
但那人根本没法回答,他抬起的手重重的攥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自己头上,紧闭着双目,脸色也在逐渐发青。
忽然他又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大手骨节分明,指节也修长有力,竟然就那么锁紧了他自己的脖子,眼看就要捏碎他自己的咽喉。
言卿眉心突突一跳,忽然就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抬起长腿,立即一脚,踹开他那只手,同时欺身而上,闪电般地将他那只手反剪至背后。
接着又瞥眼一旁的绳子,那绳子绑在柱子上,电光火石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为了防止他自己自残,所以才将他自己一只手给绑住的吧?
然而此刻的江雲庭牙关轻颤。
“滚!”
“别碰我,别碰我……”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别碰我!!”
他低吼了一声又一声,却仿佛已经糊涂了,试图挣扎试图反抗,险些将言卿掀飞出去。
但言卿眉心一拧,突然一记手刀重重劈在了他脖子上。
他那些挣扎和反抗也全部一窒,而后头一垂,那高大健硕的身体也颓然了下来,他闭着眼昏迷在了这儿。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言卿心有余悸,又看了他半晌,
心说,“奇奇怪怪,神神秘秘。”
“到底怎么回事?”
她又皱了一下眉,觉得他身上好似有些酒香,但这香气闻着又有些奇怪。
他应该没喝酒才对,那又是从哪儿沾来了这个?
“难不成!??”
言卿突地一扭头,接着,就看见不远处,一把长刀,血迹未干,染上了猩红鲜血的光泽。
坏了,
估计是县城那边出事了。
之前曾见衙门张贴告示,通缉这位白骨山的大当家仇翼晟,而这人之所以被通缉则是因为行刺过那位巡察使岑佑情。
如今岑佑情来到嵊唐,这人正好也出现在嵊唐,没准是因上回行刺失败,于是贼心不死又来一回。
也不知那岑佑情是如何了,但不论是死了,又或者是重伤了,这都绝非是什么小事儿。
“一位巡察使在嵊唐出事,那崔大人本就焦头烂额,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介时兴许会派人四处搜捕,若嵊唐县内没发现这位仇大当家的踪迹,那么一定会向城外扩散。”
“介时兴许会搜山,直至把这姓仇的搜出来不可。”
可问题是,青山,青山领,江氏宗族!那能搜吗?
万一此事连累青山这边,那她之前关押那些妻主娘子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
真若如此她自己这边麻烦也大了。
“不成!”
这危机必须得摁死在摇篮里,不然真等搜山说什么都晚了。
一念至此她立即一步踏出,正准备回去,但又突然一顿,像想起什么,猛地一回头看向之前那试图自尽的男人。
眉心微蹙,她心里直嘀咕,然后又咂摸一下嘴,
“烦!”
但紧接着噌地一下冲过来,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喳地把那人来了个五花大绑,
甚至还从人家身上扯下一大片袖子,团吧成一团,掰开了嘴巴直接把嘴塞住了。
不然如今那江老三下落不明,万一这人当真自尽了呢,当真死了呢?
万一绑住了手脚,但咬了舌头呢?
总之多防一手肯定是对的。
等做完这一切,又琢磨片刻,言卿四处一看,突然把人推进破庙那个残破的神龛底下,又来回几趟,搬来一些破烂木头和稻草之类的给挡住了。
至于那把刀也被她一并扔了进去。
直至确定此地没留任何痕迹后,她这才急匆匆地往回走。
而,大概是天亮之际。
“嗯……”
当江雲庭呻吟着苏醒时,还没等睁开眼,就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心中一惊,猛地弹身坐起,却突然“咣”地一声,
撞在了神龛上方的板子上,他又是一怔,
接着才错愕地发现,
“唔唔唔!??”
姓言的昨晚劈昏了他,甚至还把他绑了?
就连嘴也给堵住了!
她!??
忽地又一阵气短,他狠狠地挣了挣,然而双手被捆绑在身后,那绳结也有些特殊,系得特别紧,恁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挣脱。
直至他心气一沉,忽然浑身肌肉鼓胀,那双胳膊坚硬的像石头一样,然后又用力一震,竟然把那绳子挣断了。
他这才没好气地一把扯下塞在口中的破布,等从神龛底下爬出来时,满身的灰尘,灰头土脸,那眉眼也阴得厉害,越看越像一条黑皮儿大狼狗成了精。
但当晨风拂来,撩起他额前的几绺碎发,他又是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
“……”
被她看见了。
那她准会认出他来。
若是知道他没死,
那她又会做出什么来?
若知他分明没死,却迟迟没回家,她又会如何?
生气?动怒?又或者,是拿二哥小六儿他们撒气?
突地薄唇又一抿,他下颚绷紧了一些。
此刻,青山。
梧桐小院静悄悄的,这大清早的晨光正好。
某人抱着一颗枕头,撅着屁股在床上睡得乱没形象的,被子早就踢开了,一大半儿掉在地上,只剩一个小小的边边角角勉强盖住他半截儿长腿。
好梦正酣,他张着一张红艳艳的薄唇睡了个四仰八叉,然而突然之间,
“砰!!”
有人像是一阵风,猛地就冲了进来。
正处于睡梦之中的江斯蘅耳骨微动,旋即几乎同一时刻,他激灵灵地睁开眼。
那阴鸷的凤眸猛地一扫,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挂在腰上的一把短刀。
然而等看清门外人的模样时,他又愣住了一瞬,
“……妻主!??”
这大早上的,咋突然这么热情呢?
这急火火的是想要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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