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他也是在尽量平衡他自己,
为夫者不该善妒,不该只因她与大哥行房,他便那般的低沉,他明白。
但也仅仅只是明白,
那些落寞依然如影随形,
情感和理智似在相互拉扯。
他心里,
其实是真的很不好受。
且这些苦闷,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排解。
不是嫉妒之下,就能像大哥那样,不管不顾的与她亲热,
大哥和她洞房,是在打破一些东西,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欢,也意味着她与他们之间真真正正成了妻夫该有的模样。
那他呢?
因为心酸,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因为争风吃醋,就把这些火气泄在她身上?
而往后家里这些人,今日这个嫉妒了,明日那个又吃醋了,今日这个心里不舒服,明日那个心中不快活,
然后就全拿她撒气吗?
全借此逞一回雄威,借此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愤怒?
那她又成什么了?他们几个的出气筒吗?
她是妻,
理当珍爱的妻,
难得走到了这一步,难得能与她相守,
珍惜都还来不及,又哪能那么做。
所以成亲不仅仅只是成亲,
就像老话常说的那样,
相爱容易,相处难。
他们这些人的相处之道,其实没那么容易。
…
天一亮,言卿枕着江孤昀的臂弯,微微翻了一个身,就见他睡得正沉。
昨日其实没太瞧出来,但如今一看才发现他脸色似乎有些憔悴,眼底其实也已挂上了一片淡青。
这几天他估计也没怎么休息好,而今除去了外袍,只剩一套白色里衣,那领口也稍稍敞开了一些,
言卿看得一阵阵出神,
说起来,
这人睫毛,是真的很长,
但不像斯蘅那么浓密,斯蘅是个浓颜系,太过俊美的容貌几乎可称作妖艳,但这人反而疏凉寡淡,看起来就是一副淡进骨子里的模样。
她抬起了手,轻碰一下他的眼睫毛,见他眉心微蹙,她连忙停下。
但他没睁眼,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下意识地按进了他自己的心口。
昨夜两人什么也没发生,他脸上那张镂金面具也没摘下,就只是这么各自穿着衣裳相拥而眠罢了。
言卿又看了他几眼,在他睁眼时,她忽然微微撑起身体,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吵醒你了?”
他摇摇头,“没,只是正好刚睡醒而已。”
他向来浅眠,睡眠质量也不太好,稍有一些声响就容易惊醒。
言卿笑了笑,然后坐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等会儿一起下山转转吧。”
他怔了怔,也跟着起身,“想买什么?”
“唔,不知道,且看且说,看上什么就直接买,看不上就不买,记得带银子,江二郎君。”
她又冲他笑一下,
而江孤昀那神色也柔软许多,他轻嗯一声,随后便起了身,
江孤昀出门时差点没踩着一个人,
低头一看,就见小五跟做贼似的,也不知是在房门外蹲了多久,
小五本是在那儿戳着蚂蚁洞,阴郁地敷蘑菇,
但抬头一看他二哥脸上那张镂金面具,他像愣了愣,
最终一抿嘴,啥也没说,甚至都没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就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走了。
大概是一看见他二哥脸上的面具就明白了什么,
然后皱皱眉,竟然难得地自我反省了起来。
而江孤昀瞧上一眼,那心里也一松,微微地长吁口气,这才转身走进了厨房。
照例,早上由他亲自下厨,不过他们大哥也不知是去了哪儿了,
言卿吃早膳时看见老三拿着一个信封说,
“楚熹年似乎临时有事,先走了,大哥昨天晚上跟他一起离开的,不过留了一封信,说过阵子就回来,”
且让老三帮忙转交。
言卿:“……”
一下子想起年幼时曾跟那个人讲,以后去哪儿得告诉他一声,那之后他确实事事报备。
本来一连三日被折腾得有点狠,但如今拿起信一看,她也笑了笑,
“嗯,好,知道了。”
大婚之后就该准备干点别的事情了,这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不过言卿也没想太早出发。
暴风雨前的宁静,新婚之际还是该享受享受的,
错过了这阵子,往后风云密布,怕是就算想要享受,也很难像现在这么安宁。
那些事暂且不提,
她吃完早膳就跟江孤昀一起下山了,
一路上买买买,
看见一些水晶糖果,蜂蜜罐头等等,想起了老三江雲庭,
那人爱吃甜的,挺高的一个大个子,结果竟然那么爱吃甜食,说实话她起初知道时是真有点意外,
这个小嗜好与那人粗犷冷峻的外表着实不大符。
而既然买都买了,只买一个人的肯定不好,于是又挨个儿店铺逛了逛,
给斯蘅买了一套崭新的黑衣,送隽意的是一只烧鸡和一个玉佩,公子如玉,陌上无双,甭管那人平时看起来多轻佻多不着调,但至少那副皮囊是真正的温润如玉。
送雪翎的是一把琴弦,以及一支玉簪,那玉簪是浅浅的淡绿色,清雅恬静的款式倒是很衬雪翎。
当然也没忘了跟在她身边的江孤昀,
两人走进一家成衣店面,她按着江孤昀,让江孤昀连着换了好几套,然后挑了一套她看起来最合适,也最好看的。
至于江虞羲:“……”
“??”
言卿想半晌也没能想明白那人到底喜欢什么,又或者该说,只要是她送的,哪怕只是一坨小狗粑粑那人都得乐得不像样儿。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但话糙理不糙。
思来想去了许久,她买了一个锦囊,类似荷包的模样,白底银丝,飞鸟详纹的图案,
但随后一想,言卿又唤来店家悄悄耳语了几句,
店家听得一怔,而她笑着点头,
不久店家送来一些针线,言卿有点儿笨拙,拿起针线研究了好半晌,才在店家的指导下,在那个锦囊上绣了一个字。
当然手艺不咋地,“卿”这个字比划怪多的,忽然有点埋怨自己怎么就叫这个名儿,绣得她手都有点酸了。
而与此同时,已经远离了嵊唐县的地界儿,
山林之中有人正快马加鞭,
一袭白衣的江虞羲神色发沉,全是冰封一般的冷冽,
“你说真的?”
他问楚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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