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想过吗?
江雲庭被问得愣住在这儿。
而言卿已按着桌子,徐徐起身。
“三月二十六,自备喜服。”
“江三郎君,看来你势必还是得成言之夫,——言卿之夫。”
她没那么心狠,
也没那种心狠的理由。
多他一个不多,
可若少他一个,
她总归是不愿,他们兄弟本六人,但本该整齐的六人因此有残缺。
遗憾这种事,
她自己试过了,
很疼,
疼得心都要碎了,
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次梦中惊醒,每一次都好似能听见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难以承受的痛苦崩溃下嘶吼哀嚎。
所以,
这个言之夫,
他江雲庭,
还真是非当不可了。
…
那鹅毛大雪依然在下,
言卿走出饭馆,仰头看了看那乌云密布的天色,今日天色确实不大好,风也很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身信香已经觉醒的差不多了,
往日总是体热,这一整个冬天,最初她甚至大冬天恨不得光着脚踩在雪地上,衣裳也总是穿得很单薄,
但如今竟然察觉了那么一两分冷意。
忽然一件大红的长袍披在了她肩上,
言卿一怔,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身后那人一副高大模样,但此刻竟好似不善言辞,那张削薄锋利的唇也微微地抿了起来。
“……妻主?”
他踌躇着,又沙哑地轻唤一声,
而言卿顿了顿,
“嗯。”
她回应了。
没再像以前那样回避,或者直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等等,她总归是以一位妻主的身份做出了回应。
江雲庭:“……”
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整颗心都在因此而发颤。
他其实很明白,她是处于怎样的考虑才决定接受他。
与情爱无关,
只是这个人,
看似冷冷清清的,偏又太过心软,
言卿却瞧他一眼,好似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余生漫长,”
“雲庭,”
“试一试吧,”
“那么漫长的一生,试试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抢到我。”
“能不能,真正的走进我心里。”
她神色温和了些,
而他咬了咬唇,半晌之后,才又沙哑地轻嗯一声。
“好,”
他轻声应着,而后也再度深吸口气,与她一起看向远方的风雪,
就好似濒死之人被人强行续了一段命,
可这续命也只是续一半,
往后并非一片坦途,
能否实现心中所愿,
也依然还是一个未定数。
但至少这一次他有了那个资格,不再只局限于大婚之前那短短的一个多月,
他可以用漫长的余生来争取。
如她所言,
走进她心里。
…
转眼又过了几天,
威远镖局。
“怪了!庭哥他咋回事儿?”
这几日因为那位言娘子住在客栈中,镖局这边的人发现,他们那位副总镖头也总是往外跑。
不,或许该更正一下,人家大半时间都留在客栈里,反而是镖局这边,但凡没啥事儿那都懒得回来的。
“我刚看他去书局了,买了一摞书,以前不是说一看书就头疼?”
“害!这算啥?”
“我刚还看见他去男德学院了呢,似乎是找那边的夫子问了一大堆东西,啧啧啧……估计这是过上蜜里调油的小日子了?”
“谁知道呢?”
“对了,他今早还换了一套新衣裳,稀奇得慌,”
“这是孔雀开屏了?”
镖局大伙儿叽叽喳喳,唯独他们总镖头贺峰跟个大怨种似的,
无他,
某些人近日忙着为讨妻主欢心,笨拙地学着该如何邀宠,为此不耻下问,以至于都没空陪他一起喝酒了。
贺峰:“呵呵,有异性没人性,见异思迁!”
“哪还记得咱们这些弟兄们,”
“这果然是跟妻主过上好日子了……”
“啧,也不知是谁,前阵子整日拉长一张怨夫脸,一看就是欲求不满……”
贺峰这边念念叨叨,而这时镖局外有人喊了一声。
“峰哥!!言娘子那边请客了,城东那个吉祥小酒馆!”
贺峰:“?”
“哎来嘞!”
“果然还是弟妹好啊,”
他立即抄起一件黑衣大氅,然后麻溜儿地就带人往外跑,
只要有酒喝,那就没话说,
不久,
吉祥酒馆。
某些人最近虽算不上春风得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精神面貌几乎是焕然一新,
尤其当那薄唇一扯,笑起来的模样炙热又明亮,没半点阴霾,也总算有了几分从前那副直爽快意的模样。
“妻主,您试试这个,这家酒馆的下酒菜不错,”他殷勤地拿起筷子为一旁的言妻主布菜,连着夹了好几筷子的酱牛肉。
最后干脆直接喊了一声店小二,“再多上几盘。”
然后索性把桌上那一整盘的酱牛肉都拽了过来,稳稳当当地摆在了言卿面前。
言卿:“??”
您是搁这儿喂猪呢?
吃不下,这真真是吃不下,她都吃了不少了。
好在没多久贺峰那些人就过来。
“你小子!这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了!”
一进门贺峰就大咧咧地坐下了,
这家酒馆生意不错,不过镖局这边人手更多,照例某财不露白的江老三大手一挥包下了一整个小酒馆,
而今店里好几张桌子,已经呼啦啦地坐满了人。
大伙儿挨个起哄,
“喝一个,喝一个!”
这酒一开喝,什么牛鬼蛇神都开始往外蹦,
有人光着膀子一脚踩在凳子上喊着行酒令,跟人比划着拳脚,
也有那大老粗抱着个酒坛子突然就高歌了一曲,
不知是谁带的头,突然就开始起哄,让言卿和江雲庭喝交杯酒。
言卿:“??”
江雲庭:“??”
俩人对视一眼,
一个一脸好笑,禁得住闹,历经过江小五的洗礼后,这点儿小场面而已,也不过洒洒水罢了。
可另一个却是难得赧然起来,但那眼底既有笑意,也有忐忑,还好似带着那么几分铁骨柔情。
言卿一笑,举起了杯,“那就走一个?”
江雲庭:“……”
忽然唇角疯狂上扬,又强行忍住,似乎憋不住想笑,
然后又大大方方地点了一下头,“那就走一个!”
旋即拿起了酒杯,手从言卿臂弯穿过。
而此刻,
“呼!”地一下子,
酒馆外风雪仰起,
“呵呵,”
一个白毛,
“呵呵呵,”
几个黑毛,
冷飕飕的,
阴阳怪气的,
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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