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言卿顿了顿,然后摇摇头:“不,没什么。”
说出来不太好,万一后院起火那更糟,
这时吱呀一声,小五推开门,探了一个小脑瓜儿进来:“姚大人说了,让咱们先走,她那边估计得持续好几天。”
“呃……”
言卿怔住片刻,才一脸好笑地点点头,“成,那等吃完饭就出发。”
只是等用过早膳后,她四处一看,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等仔细一想,她才恍然大悟,
“江雲庭呢?”
那哥儿几个对视一眼:“……”
小五噗嗤一声,捂着嘴转身偷乐,
倒是他们大哥一副从容惬意的模样,“他啊,昨儿半夜似乎有什么急事,先一步骑马走了。”
言卿:“??”
“哦”了一声,也没太当回事。
而江虞羲一如既往,笑得清淡风流,江孤昀则是看破没说破,老四江斯蘅则是挠挠头,然后变成个闷葫芦。
他最近正在跟着他二哥一起学心眼儿。
小五江隽意眼神亮晶晶,两眼滴溜溜乱转,
小六儿江雪翎则是微笑不语,
别问,问就是心累,
感觉他们全家加一起,八千个心眼子。
言卿:“……嗯?”
又狐疑地看了看他们,
“我怎么觉得,”
“你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一脸怀疑,
小五儿蛇形走位,嗖地一下滑过来,当着几个哥哥的面儿一把搂住妻主的小腰儿,
“妻主妻主,五儿想亲亲~~~”
他大哥凉凉一瞟,他二哥也一下子就黑了脸,
他四哥则是眼一瞪:“想屁吃!!”
我还没亲着呢!
冲过来一把薅走了小五儿。
小六儿则是直扶额,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妻主说:“妻主,先上马车吧,外面风大。”
小六儿笑盈盈的。
言卿:“……”
…
转眼两天后,嵊唐县。
这是一家酒馆儿。
一个长相凶悍但独眼的男人,看岁数估计能有三十八九,左眼戴着一只黑眼罩,长刀放在了酒桌上。
桌上是两个酒坛子,还有酱牛肉等下酒菜。
他一拳捶在了江雲庭肩上:“你小子不声不响的,老子真是白哭坟了。”
江雲庭本是心不在焉,闻言他拿起酒碗痛饮了一大口。
“哭什么坟。”
如今跟他一起喝酒的,是威远镖局那个总镖头,叫贺峰。
说起来江雲庭早年曾是一镖师,在镖局押镖,后来混成了镖局二把手。
若说贺峰是总镖头,那江雲庭就是那副总镖头。
贺峰长得凶,但一笑也挺痞,看起来也是一爽快的性子。
“你还敢说?去年山里发洪水,突然听说你死在山里头,还是你家那个妻主弄的,老子气得差点没提刀直接杀过去。”
不过当时愣是叫一群兄弟摁住了,以至于后来那些日子,他气得整日黑脸,甚至都不敢回想,生怕一旦想起来,就一时冲动,然后带着剩下的那群弟兄们一起送了命。
妻主娘子多珍贵,他们这些泥腿子千百条命加一起,都比不上一位妻主。
江雲庭坐在那儿喝闷酒,但也多少有点儿魂不附体,“当初那事儿有点隐情,她……她没那么不好,也不是大伙儿想的那样。”
“我知道,”
贺峰说:“之前你领着一堆弟兄去钟山,后来那些人回来后,跟我说过你家那位言妻主的事情。”
江雲庭嘴一抿,然后又重重地长吁口气,拎起酒坛子为他自己满上一杯酒,然后又一口干了。
贺峰夹了一块酱牛肉,又忍不住多瞅他几眼,“我怎么觉着你不大对劲儿?”
江雲庭在那儿一碗接一碗,喝了半晌,但依然没半分醉态,他就只是回了一句:“什么不对劲儿,不是挺正常?”
贺峰嗤笑:“忽悠鬼呢?老子还不清楚你?咱俩算是臭气相投,我啥样你啥样,以前那几年凑在一起喝酒时,什么时候见你这么沉闷过?”
贺峰又指了指江雲庭,“不如你自个儿照照镜子,一看就心事重重。”
江雲庭:“……”
这酒真是越喝越闷,忽然也有点烦了:“废话怎么那么多?还喝不喝了?”
贺峰翻了个白眼,“喝!今儿喝不死你老子就不姓贺!”
说完一脚踩在凳子上,撸起袖子跟江雲庭划拳,
“五魁首啊六六六!喝!”
“赶紧赶紧,你这手气不太行,又输了!”
“来,接着来!”
不久镖局那边又来了不少弟兄,全是江雲庭熟人,一群人勾肩搭背,这喝酒都喝出花样儿了。
“霆哥这酒量可以啊!”一个刚来镖局不久的新人这么感慨着,
但那些老人却嘻嘻哈哈地一乐,“何止可以?咱霆哥那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看喝了这么久,咱总镖头都快叫他喝桌子底下去了,他啥事儿没有。”
确实没啥事儿,也就脸上有些红,那一身酒气熏人得很,却连微醺都算不上,眼神依然那么冷静,锐利,
可那灼亮又锐利的神色,也好似藏起了满腔才愁绪。
转眼天已经黑了,贺峰是叫镖局那些弟兄给搀走的,而江雲庭依然很沉默。
他在镖局有个住处,拎着一坛酒,等回房之后又往口中灌了几大口。
来不及咽下的烈酒顺着嘴边,沿着脖子一路流淌,最后又没入那暗红色衣领之中,
胸前湿了一片,而他重重地放下酒坛子,又用手背反抹了一下嘴,
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又再次变成了那副沉默模样。
……他不知该怎么说,但心焦得厉害,
反复回想着两日前的那个深夜,那个女人,那人的主动热情,以及那人无意识的梦呓……
他牙关一咬再次狠狠喝了一大口,
酒如穿肠火,
可旁人是借酒消愁,
他呢?
反倒是越喝越清醒,拿酒买醉都不成。
忽然又一脸心烦,仰面躺在了床榻之上。
“妻主……”
“言卿……”
他还真的从不知道,原来那人私底下,竟然是那种模样。
平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温和疏离,但原来……
“呵,”
他又重重一闭眼,
却不知怎的,心底闷闷地发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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