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似乎想起了什么悲痛的往事,陆仙儿语调变得有些凄惶,又显得有些无助,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爹自我幼时就被仇家所杀,我被我娘独自养大。”
“直至……”
张忆眉头一皱,他听见陆仙儿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直至十岁那年,家里突然闯进一群匪盗,见我娘生的貌美,竟个个贪图我娘美貌……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不顾我娘的挣扎……我亲眼看着我娘被那十多个禽兽前后凌辱致死。我……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陆仙儿声音哽咽,语气颤抖,她眼中满是痛苦,娇躯浑身哆嗦,眼中已经挂满了泪水。一双秀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在这一刻,她既不是威势遍江湖,恶名传天下的收命无常红牡丹,也不是白衣胜雪,气质出尘的美少女陆仙儿,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无助而悲痛。
张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将她纤细白嫩的手掌拉过,感受到她温莹如玉的小手,他心中去无悲无喜,生不出丝毫波澜。而陆仙儿紧紧握着的拳头中已经生的满是汗水,指甲全都穿进肉掌,划破肌肤,鲜血渗出,混着汗水不断往下滴落,而她却毫无所觉。
张忆用力握住陆仙儿的手掌,将她缓缓的拉拽转过身来,看着泪眼迷朦,双目婆娑,打湿了半边面纱的陆仙儿,张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语气柔和的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都知道了。”
感受到那道真挚的眼神,和对方手上传来的那一丝安全与温暖,陆仙儿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她倔强的摇了摇头,泪珠不再滚下,但眼底深处的悲与痛依旧伴随着眼角的泪花在朦胧中闪现。她轻轻的说到:
“不,我要说,我要说给你听。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知己,有可能以后还会拔刀相向,我不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张忆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楚,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蕴含着的真意,绝对是发自内心,做不得半点虚假。也感受得到她话中的悲与痛,还加杂着满满的无奈与心酸。
“你心中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包袱?又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既然心中有诸多的无奈,又为何不直接做回自己?”张忆为她感到痛惜与厄惋。
“那群强盗见我娘死后,心中没有任何负疚之心,又要将年仅十岁的我抓到山上去。”陆仙儿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但张忆却依稀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恨意。他能够想象的到,若是陆仙儿真的被抓到山上,那她的下场绝对不堪设想。心中不由得也生起一丝恨意。
“天见犹怜,也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在半道,我被两位师姐救下,她们代师收徒,育我成长,传我武艺,使我不再受人欺凌。等我武艺有成的第一天,我就独自寻到了那群匪徒的山寨,将他们上上下下杀光殆尽,一个不留。”陆仙儿接着道。
张忆一直神色平静的听着。对于之后的事他并不感到意外。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母仇不报枉为人。换做是他,肯定也会在艺有所成的第一时间杀尽仇人,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残忍,那些人中也有无辜者?更有可能还有些老弱病孺,他们可不是我的仇人,我竟然也连他们一起葬送了。”陆仙儿见张忆皱眉沉默不语,自嘲着问。
张忆摇了摇头,看着她的双眸,一脸认真的道:
“没有。这只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可从那一日之后,我却在每个夜晚都能够做梦梦到我杀过的这些人,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浑身浴血的站在我的面前。他们就像冤魂索命一样一直纠缠着我整整一年之久。”陆仙儿苦笑着说道。
张忆心中又是不由自主的为她感到狠狠地一痛。陆仙儿的武学天赋他见过,绝不是普通的天才那么简单。以她的年龄能在武学上取得如此高的成就,那她从普通人练武到能够对付那些山贼草寇,恐怕顶多也就三五年而已。也就是说,当年她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如此年纪,大多数人都是如花般绽烂,享受家庭和美的天伦之乐,而她却脚步坍塌,走上了另一条路。
他可以理解,自幼父亲丧命,被仇家所杀,年仅十岁的她又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受人百般凌辱,最后也是因此丧命,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差点难逃厄运。这也致使她后来为何能成为人见人怕的红牡丹,而且出手向来不留活口。好在,她还未因此迷失心智,没有沦落成一个杀人狂魔。
“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张忆依旧微笑着道。他心中难免有些尴尬,原本只是随意一问,却不想牵起了她尘封已久的伤痛。
陆仙儿泪止,但挂在眼角的泪痣却依旧。张忆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又自然而然的抓住刚刚松开的手掌,一脸诚挚的看着她。在这一刻,两人眼中各自多出一些莫名的东西,说不清,言不透。直将两颗头颅缓缓靠近。
“张公子……”
“嗯?”
“你……”
张忆睁大了眼看着陆仙儿,要听她要说些什么。对方身上传出的那股淡淡的幽兰之气让他感觉心猿意马。不需明言,两人也各自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你拉的太紧了,是不是该放开了?”陆仙儿语气幽幽的说道。身上的幽兰之气顺着不断钻进张忆的鼻孔,随着这句话出,她口中满溢芬芳,也透过纱巾也钻入张忆的鼻孔。
张忆心中一窘,急忙松开抓住陆仙儿的那双葱白水嫩的小手,满脸尴尬地后退一步,一脸歉意的看着陆仙儿说道:
“那个……那个……这个……哈……”
“咯咯……”
看着一脸囧迫的张忆,陆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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